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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17
    椎名绫是被屋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声吵醒的,昨夜睡下时夜空中就已经开始下起雪,飘飘洒洒地经过一夜外头都已经积攒出一片积雪。

    她醒来的时间还太早,天空透着股雾蒙蒙的灰暗,窗子没有关紧,以至于寒风顺着边角缝隙滑入,刺得肌肤一阵寒颤。

    这时候阿杏应该还在准备早餐,椎名绫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小憩一会,但门外那急促匆忙的足音打乱她的计划。

    隐约还能听见阿杏同其他人的交谈声。

    “是真的么?!”

    “太好啦,看来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接着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阿杏声音的雀跃怎么也压不住,就这么直直地透过门传入耳中,“绫姬大人,前线终于停战了!”

    “什么?”椎名绫顾不得只穿着单薄的衣衫,立刻从榻榻米上坐起,快步走到障子门前,唰的一下半拉开门,几片雪花裹挟在风里飘到她的发间,少女姝丽的面容上满是惊讶,“这是真的吗?是谁告诉阿杏的啊?”

    “是马夫告诉我的,说是今天岩胜大人和家主都会回来。”

    早在前两年战事愈演愈烈之时,继国岩胜就同自己的父亲一起上到前线,而也因为战火蔓延至原定要将缘一送去的寺庙,得益于此缘一也改变了成为僧侣的命运。

    细细想来满打满算也已经有足足两年没有见过岩胜,虽说平日中也有书信往来,但终究比不得见面。

    消息很快就传到缘一耳中,是飞快洗漱梳妆后的椎名绫踩着木屐小步跑到后花园通知他的。

    “绫姬大人——!”

    少女只外披了件外衫,脚步轻快地奔向后院,衣角在走廊拐角处打了个圈后消失。

    “绫?”

    一开门入目的是头顶细雪的椎名绫,雪花不仅落在她的发间,还有些许飘在肩头并逐渐融化成一滩水,泅出几块圆形水渍。

    “岩胜要回来了。”椎名绫开门见山地说,唇角不住地上扬,时光流转,少女的面容早已褪去年幼时的稚气,五官秀丽精致,彼时杏眼里蕴着一汪莹莹光泽,“阿杏说今天就能回来了。”

    缘一微征,但很快反应过来,像是被椎名绫的笑容感染似的同样露出笑容,眼角眉梢晕开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样就太好了。”

    “当然啊,估摸着下午就能……”激动褪去后寒意卷土重来,冷空气贴上肌肤从单薄的衣物往内渗入,冻得她一个哆嗦,偏过头掩面打了个小喷嚏。

    “快些回去加几件衣服吧。”

    说着缘一把披在他肩头的外衫脱下又盖在她的肩头,上头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他顺势将她发间的细雪掸去动作轻柔。

    少年的身量在前两年就开始疯长,现在已经高出椎名绫将近一个头,就连外衫也是,披在肩头下摆一直够到她的脚踝,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椎名绫轻轻揉了揉被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尖,打了个喷嚏后声音不免闷闷的,“嗯我知道了。”

    等她回屋的时候阿杏正在给暖炉里填煤炭,时不时用火钳拨弄下燃到一半的煤块。振袖被她放在暖炉便烘烤,印着大片梅花和服挂在衣架上,笔直摊开,淡粉色的梅花花瓣被火光描绘得多出几分艳丽。

    从后花园到屋内的短短一段路,缘一的外衫沾上不少雪花,椎名绫进门前不得不抖落那些个晶莹剔透的晶体。

    不只是鼻尖,就连手指关节都被冻得通红,进屋后她围到暖炉旁,摊开掌心烤火。

    “把这件外衫也烤一下吧。”

    闻言,阿杏把缘一的藏青色外衫也一并架起。

    直到正午,外头的雪才逐渐小下来,椎名绫陪在内心焦虑不安的继国夫人身侧,和椎名绫一起陪同的还有缘一。

    “夫人放心吧,家主大人和岩胜都会安全回来的。”椎名绫说。

    尽管有椎名绫的安慰,但继国夫人还是眉头微蹙,只说她始终有些担心。

    从八年前初次见面起就病重的继国夫人竟硬生生地拖着这具病躯熬过了八个春夏秋冬,旁人都觉得是奇迹。但只有椎名绫知道真相,关于继国夫人活下来的真相。

    “既然灵力能让鹤丸显形,让刀剑拥有生命,那是否意味着灵力实际上还能救人呢?”在八年前的某个夜晚,继国夫人已经好几日粒米不进,眼看着就要去世,椎名绫忍不住询问鹤丸这个问题。

    鹤丸点头,“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拯救濒死之人本就是在逆天,所以会耗费大量灵力。”

    “嗯,我知道了。”那时的椎名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隔天继国夫人奇迹般地度过难关,继国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少有人注意到那位来自椎名家的质子昏睡了一天。

    经过八年时光,椎名绫在继国夫人身上注入的灵力也即将耗尽,所以这几日她又显出一副病容来,椎名绫暗自思忖着应该再找个时间把灵力渡给她。

    即便每次抽取大量灵力会让她虚脱好几天。

    午后不久,就有侍女传来消息,说是继国家主同岩胜已经安全回来,这才让众人悬着的心放下。

    不一时,大抵是休整过后,两道身影出现在继国夫人的房间外,门拉开,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继国家主和继国岩胜。

    褪下冷冰冰的甲胄,父子的身周还卷着未散去的凌厉杀气。

    因为继国缘一和继国岩胜是双生子,有时椎名绫也会通过缘一的面容想象在前线的继国岩胜会是什么样子。

    想象是想象,当真见面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两年时光里的间隙是寥寥的几封书信难以弥补的。

    椎名绫起身先是对着继国家主行礼,旋即又向岩胜点首示意。

    侍女又拿来两块坐垫,继国夫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继国家主的话语间都是对儿子岩胜的夸赞,但很快又话锋一转,话头直指椎名家,“这场战役里椎名家也出了很多力,很难想象没有椎名的后援局势究竟会怎样。”

    “对了,带头的是那个叫佑介的孩子,在前线一直都很英勇啊。”

    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人名被挖出来,椎名绫端出礼貌性微笑,“椎名家帮助继国家也是在尽本分而已。”

    继国家主爽朗地笑了笑,“这几年的仗打下来,继国家可谓是元气大伤,好在椎名家恰巧位于战火边缘,这些年下来实力不减反增啊。”

    此消彼长,这本是世间常态,担忧椎名家趁着继国家实力大减之时东山再起也是无可厚非的。

    听出画外音的椎名绫抿唇,“即便如此,椎名家对继国家也依旧会是最好的后盾。”

    “也是,不过大战过去,也该做些喜事洗洗晦气了。”继国家主说,“干脆把缘一还有岩胜的婚事都定下来吧。”

    继国岩胜错愕地抬头,“父亲大人?”

    他的父亲回以他一个了然的笑容,“就是上次我说过的那个孩子,我已经同她的父亲说过,两家都很适合。”

    突然被父亲点明的缘一身形一僵,但没想到父亲会对着椎名绫说:“我知道缘一那孩子和绫从小就合拍,能结下姻亲也是一段佳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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