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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23
    天光闪现,阳光向森林倾洒而下,驱散阴霾,依循着少女留下的脚印,继国缘一到达森林深处时已经有人先一步抵达。

    白发少年半跪在破碎的刀剑旁,碎片上沾染有星星点点已经干涸的血迹,刀剑主人的出血量过大,以至于有些血迹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凝固,泛出黯淡光泽。

    微弱呢喃从少年口中传出,落入继国缘一耳中。

    “绫……”他说。

    *

    “但那把刀已经碎掉了。”而且还是在她眼前碎裂的。

    宿傩任由那缕长发从他手中滑走,抬手摩挲少女的下巴,隔着层温热肌肤,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小巧精致的骨头。

    “不过是一振刀罢了,换成其他的也没有任何区别。”

    话是这么说的,但鹤丸对椎名绫来说是不一样的,无论是作为她与五条苍婚约的见证者,还是作为陪伴她度过继国家那八年的伙伴,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啊。

    眼前的宿傩又怎么能够理解呢?

    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再多说什么,骨子里对恐惧的避让本能让她尽可能不惹怒宿傩。

    男人的影子渡到她的肩头,并最终将其她笼罩于属于他的阴翳下,在椎名绫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中,她听见了宿傩的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被世人称之为怪物的宿傩,第一次站在那群世人的角度打量少女,本该是柔弱不堪地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可一旦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宛若被诅咒了似的不可遏制地生出某种诡异的念头。

    居然想要保护她。

    这与嗜血本性背道而驰,简直就是在违背他的意愿。

    要杀.掉吗?

    少女面露怯色,两片漂亮的薄唇紧抿,就如主人的态度一样,全然地拒绝。

    太弱了,稍微一用力就能即刻死去。

    宿傩收回手,表情晦暗不明,起身离开。

    只留下椎名绫用略带诧异的眼光看向没人的门口。他刚才是怎么回事?

    然而椎名绫隐约摩挲到一个真相:名为宿傩的男人碍于什么而无法对自己下杀手。

    也不管对方到底是在顾虑什么,至少这一事实能让椎名绫今天能睡得不那么心惊胆战。

    宿傩一走,房间里的压迫感骤然消散,她坐在榻榻米旁,透过窗子看外头的月亮,偏偏在最危急的时刻月色是最柔和的。

    *

    “父亲大人,这都是缘一的错。”继国缘一跪在面色难看的继国家主跟前。

    周遭是一圈继国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小小的密室内挤满了人,却安静得只有继国缘一刚才说话的余音,静得可怕。

    “我本就说过了,双生子乃不祥之兆,当初家主夫人动了恻隐之心才会将其留下,时至今日才会酿成大祸。”

    “椎名家的绫姬大人消失的消息已经被椎名家的首领知晓,现在绫姬生死未卜,可在深山中失踪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届时椎名家怪怨下来又该怎么办?”

    少年额头紧贴木板,可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滑过对椎名绫生死的揣测时,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紧,总是温和的眸子蓦地睁大。

    “那缘一你觉得呢?”继国家主也不会料到自己的小儿子能够做出这种事情,不光是将椎名绫还是将整个继国家拉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当时袭击椎名家的怪物是鬼。”他说。

    在袭击事件结束后不久,收拾残局时有位身携特制刀剑的人姗姗来迟,“那些都是鬼,专以食人为生,而我们鬼杀队就是为斩杀恶鬼而生的。”

    “所以,你愿意加入鬼杀队吗?”那人问。

    继国缘一顿了顿,“我要加入。”

    不光是为了弥补他犯下的错,更是为了…找寻椎名绫的踪迹。

    密谈很快结束,加上继国夫人的求情,继国缘一只落得个被逐出继国家的下场,临走时只带着些简单的行囊。

    继国岩胜站在继国家门口目送自己的双生子弟弟满是坚定地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

    五条家的族人都或多或多少地察觉到他们少爷回来时神色的不对劲。

    五条苍的怀中拢着个白色包裹,从没包住而漏出的一角能够看出似乎是刀剑一类的,可更为诡异的是刀剑上的鲜血在白布上印出一朵朵血斑,妖冶而诡谲。

    御三家早就因为诅咒师宿傩而忙得焦头烂额,更糟糕的还是上次一战中五条家主被重伤,如今已经是奄奄一息。

    五条苍将会是五条家的下一位家主。

    而就是这位未来家主,捧着满怀的刀剑碎片失魂落魄地回到五条家。

    *

    在这栋宅子里待得越久就越能发现其中的诡异,就比如她时常觉得时光漫长,可有时候又会觉得时间走得飞快,午后小憩往往醒来后就是朦胧的傍晚。

    就连今天也不例外,午觉之后就是夜晚。

    里梅已经不想再纠正椎名绫的作息,只是偶尔还会用冷冷眼刀问候椎名绫。

    晚餐依旧是她独自一人吃的,好像无论是里梅还是宿傩都没有在她面前进食过,走出大厅途经走廊时恰恰好撞上了刚回来的宿傩。他手里还提着酒壶,见到椎名绫语气很是自然,“过来。”

    庭院里栽种着棵樱花树,一连绽放了多日,在椎名绫到这的第二天就开始盛放,直到今日都没有衰败的迹象,始终定格于开放的姿态。

    宿傩显然是有备而来,早早地就吩咐里梅在庭院边的走廊上摆放张小矮桌,桌面上一边一只酒盏。

    坐定后椎名绫替他斟酒,斟到酒盏的七八分,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是上好的佳酿。

    “你不喝么?”他抿了口酒,虽是问句,但硬生生带出几分肯定的感觉。

    还没等椎名绫应答,他总是先一步,现在也是,先一步替她回答,男人端起酒盏递到她手边,目光灼灼。

    些许花瓣被夜风吹落,其中有片落入椎名绫的酒盏,飘在酒面上,她抿了一小口,入口清冽,后味却是甘甜的,“是甜的。”

    “平常都没有喝过酒吗?”果然还是个小鬼。

    椎名绫想了想,而后点头,侧过头看向宿傩,“所以没想过是甜的。”

    随着酒盏轻磕桌面的声响,男人向她俯身,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股酒的清冽,下一瞬唇上传来冰凉触感,更加浓郁的酒甜在唇齿间弥漫。

    男人隐约间喟叹一声。

    果真是怪物啊,居然能让他都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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