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这话除了医院里的大夫，现实中还真没人问过宗珩。
“还好，”大大方方挽起衣袖，他故意把事往严重了说，“勉强能跟上日常训练的程度。”
电子竞技，尤其是第一人称的射击类游戏，胜负往往就是一瞬间的操作，右腕匀称有力，骨节修长分明，若非先前那句坦白，谁也想象不出这样的手竟带着伤。
“看来队里还要多配两个专业的医生，”瞧来瞧去也没瞧出男神的手有什么毛病，鹿可脱口而出，“威廉，帮我把这条加上。”
本以为合作要凉的陈明俊：？？？
人比人气死人，他怎么就没个壕到能当资方的粉丝？
但宗珩却没有因为少年的关切而感动。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微冷：“连手伤问题都能轻轻放过，恕我冒昧……鹿老板到底是想赢、还是单纯想要我这个人呢？”
“我所了解的K神是一个对比赛极其负责的人，他绝不会拿自己最热爱的事业来开玩笑。”
语气笃定，鹿可坦然回望：“既然你还在这里、还想站在领奖台上，就证明你有把握克服生理的影响。”
学着影视剧里的经典镜头，他起身，单手撑在男人面前的桌上，自上而下地俯视对方：“所以，两个都要，有问题吗？”
许是为了增强所谓霸总给人的压迫感，鹿可和宗珩此刻的距离简直近极了，稍一抬头便能看到少年那张巴掌大的漂亮脸蛋，被笼罩在阴影里的男人也不慌乱，只一边感慨小年轻的皮肤就是水灵，一边配合地摇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毕竟先前在直播间里，某人也是两个都要。
一旁的陈明俊更是难以控制自己八卦的眼神，谁叫从他的角度看去，这两人近得都快亲到一块了。
知道的明白这是谈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总之啊，这合作签约还是得慎重，”生怕这两人再对望下去会有什么奇怪的展开，陈明俊主动跳出来打了个圆场，“离转会窗口开放还有几天时间，咱们都再考虑考虑。”
“手伤的事我不会和其他人提，”被陈明俊的声音一惊，金发少年稍稍后退了些，“也希望K神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偷偷吸了口长气，他颔首示意：“抱歉，去一下洗手间。”
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十分魔幻，等鹿可和威廉接连离开会议室，陈明俊立刻挪到了宗珩旁边：“怎么说？”
“战队教练写了你的名字，其他几名队员也都是圈内眼熟的Id，”似是回答又似整理思绪，宗珩音量渐低，“整体风格偏激进，老实说，和我理想中的队伍很接近。”
但因为Pw的前车之鉴，他对完全由资本操控的战队，实在无法再轻易相信。
“那可不，我看人家小孩早就摸透了你，”看热闹不嫌事大，陈明俊摸摸下巴，“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傻白甜，谁成想还真有两把刷子。”
圈内选手多如牛毛，去掉那些台柱子、绝没机会被挖墙脚的，能精准选中一份符合宗珩心意的首发名单，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无心地，他感慨一句：“你俩好像真挺默契。”
纵然这其中也有鹿可本身就是宗珩粉丝的原因，但很多时候，欣赏崇拜并不代表真正了解一个人。
“或许吧，”理理袖口，宗珩起身，“我也去趟洗手间。”
各家俱乐部的基础布局大多类似，沿着走廊一路向前，宗珩很快就瞧见了自己的目的地。
谁料他刚一进门，就瞧见了个拼命往自己脸上泼水的金发小孩。
约莫是没想到对方会一个人悄悄找到卫生间，透过镜子看到男神影子的鹿可一愣，猛地回头眨了眨眼。
浓密的睫毛又卷又翘，他这么一动，那些原本被睫毛兜住的细小水珠顿时摇摇欲坠，活像几颗要掉不掉的金豆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K神的第一次单独相处是在洗手间这样的地方，鹿可不由自主地瞄了眼对方皮带的位置，一时连话都忘了怎么说。
敏锐注意到少年的余光瞄向了哪里，宗珩愈发觉得网络上那个满口骚话的小主播才是对方的本性，顺手关门，他友善提醒：“衣领湿了。”
“哦哦哦。”条件反射从洗手池旁抽了几张纸巾乱擦一气，金发少年看似镇定，实则耳后已经红了一片。
——关门？为什么关门？他真的要旁听男神放水吗？
擦什么衣领啊擦衣领，他刚刚就该赶快出去。
“鹿可，”自然而然站到对方身边，宗珩叫了声少年的名字，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最近刚刚成年？”
预想中尴尬的放水没有发生，鹿可攥着纸巾，悄悄松了口气：“嗯。”
“那就好，联盟现在对参赛选手的年龄抓得很严，”离开了会议室那样正经的场合，宗珩闲聊般开口，“一下子投入这么多钱，家里人都很支持你？”
“算是吧，上面有两个争气的哥哥姐姐顶着，所以我活的就比较随意，”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少年右脸多了个小小的酒窝，“至于投资的钱，我会努力把它赚回来的。”
多少对金融有些了解，宗珩失笑：“也包括买我那五千万？”
远高于同行的报价却只要他签一年的约，别说是他已经23岁的如今，就是在“Kalite”这个Id最巅峰的时期，分成之后，对方也未必能赚回本金。
“外人看可能是亏了，不过那又怎样？我只是给喜欢的人开一个他值得的价位，”低头擦着衣领，鹿可下意识应，“私房钱，不进公司账面。”
宗珩：“……喜欢的人？”
“就是那种欣赏、崇拜的喜欢，”慢半拍地想起AU的来历，金发少年紧张抬头，“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偏过头，宗珩明知故问：“其他的意思？”
——就是富二代一掷千金哄男友开心的那个啊。
担心刻意解释之后会越描越黑，鹿可喃喃：“没、没什么。”
“K神要擦擦手吗？”
抖抖水珠，宗珩点头：“有劳。”
顺手把攥成一团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鹿可伸手在纸巾盒子里摸了两下，而后尴尬的发现，他刚刚抽走的就是最后几张。
无比庆幸自己今天穿了整套的西装，金发少年默默收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纸巾没有了，先用这个可以吗？”
手帕，真丝……
脑海里忽然跳出一行工工整整的字迹和一朵新鲜欲滴的玫瑰，宗珩想起那块还没有被吃掉的奶糖，接帕子的手蓦地一顿。
未曾想自己送花的细节会被正主记到现在，鹿可疑惑抬眸：“怎么了吗？”
“材质很舒服，”不动声色地接过对方的话，宗珩关水擦了擦手，“这条可以送给我吗？”
“当然，”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鹿可装作无意地掏出手机，“要加个微信吗？我把购买店铺推荐给你。”
目光在少年那头灿烂的小金毛上停留一瞬，宗珩扫了扫对方的名片：“头发不是染的？”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可以清楚瞧见，少年连发根都没有一丝黑意。
“对，是真的，可惜没遗传到我爸爸的绿眼睛，”知道Pw一直是全华班，鹿可又补上一句，“不过K神放心，我的户口落在S市，是个地地道道的华国人。”
微信头像是家里那只除了睡就是吃的蠢猫，宗珩又问了句：“基地里能养宠物吗？”
“K神是说汤圆？”迅速改好给对方的备注，鹿可关掉屏幕，“宿舍两层的窗户我都做了防护，应该有足够的空间让它跑酷。”
“这里虽然看着僻静，开车出去五分钟就是商圈，吃穿用住一应俱全，也有两家连锁的宠物医院。”
小小年纪做事却如此周到，宗珩似笑非笑：“看来我还真是你口中那个喜欢的人。”
连汤圆的问题都有考虑，少年对每一个细节的处理都让他觉得舒心妥帖，比起一时兴起，这反而更像是场蓄谋已久的围猎。
“在这个圈子，又有哪个新人没喜欢过K神呢？”气氛逐渐轻松，鹿可没再回避，“欣赏、崇拜、还有超越。”
类似的话听过许多，宗珩如实点评：“野心不小。”
鹿可：“竞技游戏就是要赢。”
电子竞技，菜即原罪，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是只有冠军才配用的客套说辞。
稍一垂头就能看到少年目光里的灼热，在圈内沉浮多年的宗珩有心想敲打敲打对方、或者问一句如果自己拒绝合作该怎么办，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
毕竟他当年独自拖着行李站在Pw大门前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蠢”样。
“有信念是好事，”收好手帕，男人转身挥了挥手，“走了，三天内给鹿老板答复。”
突然被夸的鹿可：？？？
正巧瞧见两人前后脚出门的威廉：……
是他眼花了吗？说好的谈判呢？自家小少爷的领带怎么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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