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齐,你都多大了还跟鹿可抢肉吃?”先声夺人抢走全桌的注意力,陈明俊挥挥手张罗起来,“小鱼小鱼,你坐中间,把他俩分开。”
一头小红毛乍眼至极,郝齐一扬下巴:“十、十八,老子也是个宝宝。”
“才十八就敢自称老子了?”边笑变把郝齐往自己的椅子上拖,略显吃力的余小鱼回头招呼一声,“好沉,林木你过来搭把手。”
然而此时的林木却只顾着低头倒酒,两口菜一口闷,生怕没法把自己灌醉似的。
左右两边的人都靠不住,眼见呆呆盯着菜碟的鹿可就要炸毛,余小鱼只得把求救的目光递向宗珩:“K神……”
“好了好了,”悠哉悠哉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笑话,宗珩清清喉咙,好笑地重新把少年的小碟子填满,“新的,吃吧。”
睡前最常听的声线近在咫尺,鹿可顿时不再去看郝齐,而是乖乖动筷吃起了饭。
右脸仓鼠般地鼓起,他多少有些醉,卷而翘的睫毛慢吞吞地一眨一眨,从宗珩的角度看去,只叫人觉得分外可爱。
那边的郝齐却不乐意了:“我也要吃肉!”
“吃吃吃,吃多少都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两个酒量浅的幼稚鬼分开,余小鱼无奈地喊,“服务员姐姐呢,点菜!”
桌上有老橘这么个千杯不倒的“酒缸”带动气氛,到了最后还清醒的,除了老橘自己,就只剩下等会儿要开车的威廉,和只喝了杯啤酒意思下的宗珩。
作为曾经在Pw共事过的“老战友”,陈明俊和林木早就抱团喝到了一块,对世界赛的失利耿耿于怀,他没忍住又把Pw的高层拉出来鞭了顿尸:“林儿啊,得亏你当初跑得快,否则迟早被那群傻逼气死。”
“一群看低大龄辅助的外行,我看没了宗珩,还有谁能给他们压阵。”
突然背上一口大龄锅的宗珩:……???
但还没等他说话,准确捕捉到关键词的鹿可就加入了对话:“23岁怎么了?23岁,那叫风华正茂!”
“谁、谁敢说我们宗哥大龄,就把他打得妈都不认识。”
明显是指游戏里的PK,少年说完这话,还用手比了个枪击的姿势。
隔了几个座位默默扶额的威廉:……说真的,小少爷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明天一早起来,对方绝对得后悔。
“没错,”没弄懂来龙去脉也不耽误起哄,郝齐嘿嘿傻乐,高高地举了举杯,“打趴他们!”
余小鱼:“给K神挣点面子!”
林木:“还有冠军奖杯。”
确定这一屋子人已经醉了多半,威廉见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便主动下楼结了账。
等他回来的时候,几个醉鬼已经在老橘和宗珩的催促下穿好了外套,陈明俊和林木还能勉强走个直线,郝齐整个人已经瘫在了余小鱼身上。
自立自强地走到门口,唯一落单的金发少年正想炫耀自己没醉,膝盖就狠狠撞上了桌子腿。
下意识伸手向前一接,站在门口等人的宗珩正好把人抱了个满怀。
“K神,”被密封袋包好的外套上还残留着男人常用的洗衣液味道,被一股冷香包裹的鹿可,没忍住埋头去用鼻尖蹭了蹭,“好闻。”
“他平时很少喝酒的,”眼瞧事件就要朝醉后耍流氓的方向发展,威廉立刻上前接人,“还是我来吧。”
作为家中最受宠的老幺,哪怕真有什么商业应酬,只要鹿可不乐意,就没谁敢灌他的酒。
所以这么多年,威廉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喝醉。
然而令威廉无奈的是,醉鬼的力气往往不能以常理而论,无论他再怎么哄劝,少年都像牛皮糖一样死死黏在宗珩身上。
“算了,就这样吧,你去盯着点老陈和林木,”怀中人骨架偏细,哪怕醉了也没有多重,稳稳揽住少年肩膀,宗珩一锤定音,“不早了,先回吧。”
仿佛知道自己和男神被拆开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一样,接下来的一路,少年都安分得厉害,让抬脚抬脚,让上车上车,最终也成功倒在了房车后排。
酒后发燥,他本能地用脸去贴窗户:“好热。”
平日里就像个可移动的人形小火炉,鹿可皮肤又白,房车里的空调一开,整个人都泛起层明显的粉。
盯着车窗倒影里的男神,他转了转头,嘿嘿地竖起手指:“两个。”
“这是真的醉了,”喝了最多的酒却最清醒,坐在前排的老橘回头嘱咐了句,“K神你先把他拉开吧,贴着窗户容易感冒。”
房车空间宽敞,贪凉的少年却偏偏要在车窗旁缩成一团,见对方好似没听到老橘的话,宗珩只得抬手去拉人:“鹿可。”
“……宗哥,”最近十几天的记忆乱糟糟地混杂在一处,鹿可定定盯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了几秒,而后掰开它,一头把脑门撞进了对方掌心,“老板。”
记得上次在训练室自己就是这样拦住了想撞屏幕的对方,宗珩失笑,顺势把人往身边带了带。
华灯初上,窗外霓虹闪烁,车内困意渐起,所幸Zoo的基地本就离商圈不远,没过多久,威廉就在别墅门口停了车。
坐在最后排也是最后下车,感觉到冷风扑面的鹿可,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口袋。
两秒钟后,他扁了扁嘴:“暖贴……好像掉在车上了。”
及时拦住想要回身去找暖贴的少年,宗珩扶住对方金灿灿的小脑袋,轻轻往别墅大门的方向扳了扳:“没关系,已经到了。”
半扶半抱地被对方带着上楼,鹿可忽然极小声地嘀咕:“我好难过。”
宗珩:“嗯?”
鹿可:“世界赛、签名……没要到。”
“Sunny的奶狙是什么鬼,还有Reaper,几次都没听指挥,”完全忘了自己身边站的是谁,少年愤愤地嘟囔,连口齿都清晰了两分,“要是我在,肯、肯定不会让K神一个人。”
“我还准备了花,我亲手插的花,”越说越是遗憾,鹿可音量渐低,“最后就只送了一朵。”
不认为少年是什么腼腆内向的性格,宗珩又问:“送都送了,怎么没要签名?”
鹿可喃喃:“……我怕他看到粉丝之后会难过。”
在比赛失利的情况下见到粉丝、尤其是最注重成绩的电竞圈,无论怎么想,都很难让人觉得愉快。
“没有难过,”如同被一只猫爪轻轻挠在了心尖上,宗珩认真和怀中的醉鬼解释,“输了比赛,粉丝会失望也是应当。”
激动起来,扔水瓶撕手幅都算是小场面。
“你说的对,”摇摇晃晃地点了点头,鹿可吐字含糊,“……但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
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最后几个字,金发少年小脑袋一低,彻底对外界的动静失去了回应。
清楚听见少年最后那句细若蚊呐的自言自语,站在台阶上的男人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腿,扶着少年上了楼。
*
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人睡都睡不安稳,等鹿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才蒙蒙亮。
身上还穿着昨晚吃火锅时穿的衣服,他蹙着眉,低头闻了闻自己,然后十分嫌弃地滚出了被窝。
……酒味好重。
昨晚是谁把他带回房的来着?
尚未彻底清醒的大脑乱得像团浆糊,受不了周身酒气的鹿可果断放弃思考,闭眼踩住拖鞋摸去了浴室。
刷牙洗澡,顺带把所有床上用品换了一遍,他随意擦了擦头发,穿了件套头卫衣,拎着脏衣篓下了楼。
时间太早,负责做饭的阿姨还没过来上班,趁着等衣服洗净的功夫,鹿可掏出手机搜了搜解酒秘方,无比庆幸自己先前在冰箱里存了蜂蜜。
于是,等日常出门跑步的宗珩下楼时,一眼就看到了厨房流理台边倒水的少年。
“蜂蜜水,”隐约听到有人下楼的动静,鹿可侧身向外看了看,“要来一杯吗?”
难得能在早晨七八点的时间看到对方,宗珩下楼,进了厨房:“头疼?”
“一点点。”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鹿可余光扫过男人的外套,某些断片的记忆忽地回笼。
外套、香味、好闻……
昨天他好像就是赖在男神身上死不撒手来着。
还带着一身的酒味!
“怎么了?”见少年一直瞄着自己的外套不放,宗珩开玩笑道,“这件外套也很好闻吗?”
轰——
确定脑海里的画面并非幻想,鹿可的脸腾地爆红,到了房车以后的记忆彻底断片,他生无可恋地双手捂脸,完全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
丢人!
太丢人了!
而且威廉和陈哥也都看到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享受够捉弄自家小孩的乐趣,宗珩见好就收,“猫饭汤圆很喜欢,先替它谢谢你了。”
“时间还早,困的话就再回房睡一会儿吧。”
逐渐干透的金发又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下,鹿可老实应声,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回蹭对方的冲动,直到男人离开厨房才抬起头: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
但他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男神手下那只躺平任rua的汤圆。
没骨气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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