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在王府里摊开了说,等真正付诸行动,成甯实际上十分谨慎。
过了二月二,京城四面城门大开,皇上一道圣旨,决意倾举国之力,迎娶一国之后。
京城圈中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先前小皇帝荒唐了一回,竟被个狐媚子迷了。如今改邪归正,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小皇帝为了弥补顾家,所以花费奢华了些,倒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至于顾鹏清,成甯和他密谈半宿之后,老爷子很是慷慨激昂地从王府离开,还一路唱着燕赵悲歌:“我为了这朝天大道,天下清平,愿把一世英名丧呀——英名丧——!”
站在绣阁楼上的叶斐然:“……”
初五奶声奶气地问:“娘亲,顾爷爷为什么这样唱呀?”
叶斐然摸了摸初五的头,说:“因为顾爷爷受了委屈了。”
初五问:“是他背了书没有人认账么?还是说家里的猫儿做了坏事,被冤枉成爷爷做的了?”
叶斐然摇了摇头,“都不是。比那要严重多了。”
已经有朝中清流,认为皇上年少无知可以原谅,但顾鹏清却带着顾家欣然受落那许多钱帛,实在枉读了圣贤书。
而实际上那些钱帛是买了军需粮草,进了京郊几个大营的粮仓内。
顾鹏清守口如瓶。
初五满脸迷茫,似懂非懂地低头看着冷清的王府街景,忽然惊叫,“娘,你怎么哭了?”
叶斐然擦擦眼角,哽咽道:“哪儿哭呢,不过是风大,迷了娘的眼睛。”
还没开始打仗,已经有人牺牲。
……
皇后嫁衣做好了,送到顾家府上,不知道为什么,腰围恰恰小了两寸。
顾夫人着急了,埋怨顾灼华道:“让你少吃一点。你看看,你看看,新娘的皇后翟衣穿不上,到时候你就是全国上下的笑话!”
顾灼华咬了咬下唇,道:“娘,你放心,我有办法。”
顾灼华的办法就是每天只吃一个水煮蛋。
三月三那日,游园会。
一行人仍旧约了在花神庙后面的码头上游船河。
顾灼华出现在叶斐然面前,叶斐然就惊讶了:“你最近生病了么?怎地脸色那么差?”
小脸没有半点血色,顾灼华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有气无力:“谢谢夫人关心……我没事……”
叶斐然:“……你在减肥来着?”
顾灼华没有回答,她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叶斐然身边,薛长乐眼疾手快,伸手去扶住了顾灼华,叶斐然上去搭脉,搭脉之后,捎带手的往顾灼华衣服里一撩,解下了一件束身衣。
薛长乐瞪大眼睛:“夫人,这是啥?刑具么?”
叶斐然说:“束身衣呗。啧啧,这还是用竹子骨,勒得时间长了,脏腑都变形啊……”
大家七手八脚把顾灼华扶着躺下来,只见她双目还是紧紧闭着,呼吸好歹均匀了。叶斐然目光转向顾夫人,顾夫人叹了口气,说:“这丫头不争气,快大婚了才发胖,送来的嫁衣生生窄了两寸。”
叶斐然说:“这算什么事,让人改了不就是了。怎么忒笨,做出削足适履的事儿来!”
顾夫人说:“御赐的东西,怎好随意乱改?”
“行吧……”叶斐然知道,这些人脑子里有时候一根筋得很,也很难劝说得动,就问,“她这段日子都吃了什么?”
顾夫人苦笑着:“就没吃什么。每天一个水煮蛋,一点清水煮白菜。没了。”
叶斐然惊讶:“那怎么行!”
“不行也得行。”顾夫人很是铁石心肠道,“为了美,哪儿能不付出点代价!”
叶斐然同情地看向顾灼华,只见她开始哼哼唧唧的,快要醒过来了。想了想,对薛长乐道:“去热一杯牛奶来。有棒子面么?如果有的话,就烙俩烙饼,少搁油,少放糖和盐。”
薛长乐说:“夫人,别的都好说。可如今我们一直吃的大米白面细粮,哪儿来的棒子面?”
叶斐然才发觉果然为难,这种穷人家里的东西,确实很久没见了,倒是成了稀罕物。
她看着花神庙后门徐徐打扫的小尼姑,又有了主意,说:“你们好生看顾着小姐,把牛奶热了喂她喝。我去去庙里,看看有没有熟人。”
花神庙上一任主持慧明师太是叶斐然做斋菜的师父,数月前挂单云游去了。
毕竟方外之地,既是上门求助,就亲自上门比较虔诚些。
叶斐然步行来到花神庙后门,跟那洒扫小尼面前一站,还没说话,那小尼却欢声主动跟她打招呼:“师姐?”
“无垢,是你啊。”叶斐然也认出来了,“我那边有人晕倒了。想要借一点清汤,一点粗粮,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稍等!”
无垢回身进了花神庙,不过半柱香功夫,又转了出来,手里装了一个食盒,一边放了一碗热腾腾青菜汤,一边放了两张玉米面饼子,“师姐,请用。”
叶斐然再三谢过,接过了食盒。
一时到了楼船边上,让人取出了食盒里的东西送去让顾灼华吃,叶斐然又亲自把洗干净了的碗装在食盒里,送回来。无垢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物,已经等着叶斐然了。
见到叶斐然,无垢就说:“师姐,这是师父云游之前留给您的。”
叶斐然听说了,忙把食盒往地上一放,取出帕子擦过了手,这才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入手是一本绢书?
无垢说:“师父说,您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叶斐然翻开一看,竟是一本斋菜菜谱,图文并茂,菜式种类及其中关窍,用蝇头小楷写得工工整整的,极为齐全。而那字迹圆柔端庄,俨然就是师父的手笔,想来是慧明师太临走之前一笔一划写成。
无垢说:“师父说,陈师姐六根尚未清净,所以把这本书传给叶师姐。她老人家就算是圆了这段尘缘了。”
她深感惭愧,又很感激,说:“我俗务缠身,无暇看顾师父,学艺半途而废。没想到师父还记挂着我们这两个不争气的徒弟……”
但是,陈思静才是正儿八经做的餐饮行啊?
似乎看出她的踌躇,无垢说:“师父说,等陈师姐了却她命中劫数之后,就可以学这绢册上的东西了。”
叶斐然心中一凛,知道慧明师太不会无缘无故留这么一句话,忙肃然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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