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宫中的内侍及官员就忙碌开了。
婚典在坤华宫处举办,设御座,制案,节案,其余卤薄、彩舆等等,一一检查齐全,不可出半点差错。
坤华宫外台阶下,搭了红布长棚,棚下,礼部的官员把各地方要员使节送来的礼物一一陈列,当真是:珊瑚财宝多似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更有无数名家字画,稀世奇珍,直映花了百官眼睛。
好容易到了天亮,早炮声唤醒了一夜不曾睡好的京城。
小虞穿戴好冕服,徐徐步行上坐。
他年方十九,朝阳照在他年轻英俊的面孔上,长眉入鬓,凤眼含威,举手投足皆贵气,就如那初升的朝阳,在人心里投下无限希望。
文武百官朝贺完毕,大总管夏刚上前道:“宣,传制官方文卓!宣,正使许振,副使王强!”
方文卓,许翰林、王翰林先后出列,对小虞叩拜四次。
夏刚展开一张卷轴,骈四俪六的念了一番,大意就是皇上娶亲,任命正副使前往迎娶。传制官行监督宣令调度之任。
这些官员,也都是对小虞极其忠心,能力极其出众的朝廷肱骨。
三人接旨,方文卓朗声道:“兹选江左郡总督顾鹏清长女顾灼华为皇后,命卿等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许翰林、王翰林齐声道:“遵命!”
“授案!”
“授节!”
正副使接过了制案和节案,从五凤楼正门五凤门出发,到了五凤门,他们把制案和节案放在早就等着的迎接皇后的彩舆中,然后褪去朝服,上马而行。
京城中,处处张灯结彩,旌旗遮天蔽日。
随着彩舆前往顾府,鼓乐队跟在其后,从五凤门再前一道的大顺门出发,一路奔赴。
顾鹏清带着儿子顾灼辉,迎亲进门。
皇帝娶亲,自然不会有什么媒婆刁难,女方出题考校之类的环节。一封封丰厚大红包是少不了的,也就是意思意思地让对了两个对子,就顺利地把新娘接到了彩舆上。
红毯从大顺门开始,经过金水河,一路铺进皇宫里。
五凤楼的五道大门齐刷刷洞开,透过门洞,可以清晰看到皇宫内宅屋宇巍峨,节次鳞比,极为壮丽辉煌。
彩舆由六十四匹好马拉着,被护送往皇宫去。那六十四匹妈一水儿都是高个腿长的大宛良驹,浑身雪白,上下没有半根杂毛,远远地看去,好像一片云朵拉着一辆金车向皇宫而去。惹得无数百姓纳头便拜,山呼娘娘千岁!
一路长驱直入到乾华宫内,迎娶环节就结束了,正副使把工作交给内官。
内官引着顾灼华到了皇帝跟前,主婚官——礼部尚书裴国青就站出来了。
从最早被柳相排斥异己,打击得郁郁不得志开始,到咸鱼翻身,稳步上升。他为官清正廉明,能力出众,无论是年资、威望,担此要职他都是众望所归。
展开锦缎圣旨主婚文书,裴国青大声宣读:“朕承天序,钦紹宏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
宣读完毕后,拜了天地,告了宗庙,还要把迎娶文书递送司礼监复命。
早就有礼官引顾灼华到五凤楼上,宣读制谕,行奉迎大礼。
香案起,中堂肃。
女官给顾灼华戴上九龙四凤冠,重新妆点完毕,中堂内设的全女班女子仪仗队开始奏乐。顾灼华到香案前拜了四拜,宣策官宣读加封诰命,“朕惟德协……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顾鹏清女顾氏,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罗闱……”
骈四俪六,冗长无比,顾灼华跪在原地听着,身姿笔挺,一动不动。规行矩步,就连宫中最挑剔的老嬷嬷看见,都禁不住比出个大拇指:“好!”
册封典礼完毕后,就是走出五凤楼上,和天子并肩接受万民朝拜。
但见皇上鹤肩猿背,面容英俊,雄姿英发;皇后纤巧玲珑,五官秀丽,端庄贤淑,站在一起无比般配。礼炮再响,乐声大作,欢呼声如潮水般一浪盖过一浪。
接受完朝拜后,回到宫中,帝后去慈华宫给太上皇、皇太后敬茶觐见完毕。
凤舆驾临坤华宫,众内侍簇拥新皇后燕坐宣众命妇上殿朝贺,并接受领赏。
叶斐然和叶怡然站在一处,站了这么老半天,腿都酸了。尽管头上有屋顶遮阴,大暑天时,也是热够呛。好不容易看着那凤舆进了坤华宫,叶怡然就跟旱了十年的老农看见天边飘来一块雨云似的,眼睛都亮了:“好了好了,可算是来了。”
叶斐然说:“姐姐,腿累不累?”
叶怡然说:“还行吧,但这天时真够热的。幸亏这几天没有下雨,不然更麻烦……对了,二丫,听说是你算出来的天不会下雨?”
叶斐然微笑说:“我一直有做天气的记录,按照表格的趋势来计算,是很简单的事。”
简单几句对答,却是引来旁边不少人侧目。
有人低声嘀咕:“那边的就是摄政王妃么?看起来好年轻……”
“人不可以貌相,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听说还是骑马打仗的一把好手。王爷把她宠得不得了。”
“真厉害啊……”
“旁边的就是林学士的夫人了?也长得很好看啊。”
“真是一对姐妹花。”
听着命妇们嘀嘀咕咕的赞美,叶怡然有些不好意思,直把脸往叶斐然身后藏,叶斐然则落落大方地安然承受。
短暂闲聊后,内官来宣众人进殿,大家按品级有秩序地前行,必经之路就是陈列贺礼的长棚。看到那举世无双的奇珍异宝,命妇们或念佛,或合十,眼睛都不够用了。
叶怡然看到叶斐然送的一幅盘金绣赫然在列,说:“那是娘的针线,二丫你舍得拿出来送人?”
其实如今看来,苏氏的针线在这些礼物中,灰扑扑的极不起眼。然而慈母手中线,其中所蕴含的感情和意义,又远非金钱可比的了。
叶斐然说:“我视小虞如己出,她就是我的嫡子长媳,有什么不舍得?”
叶怡然叹道:“做后娘做到你这样,也真是天下表率。只可惜他们不知道……”
叶斐然轻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无愧于心,就足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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