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宇一言不发,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他忽然又对着叶斐然和叶怡然磕头,这次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叶怡然心软了,说:“你先起来,你干什么呢?”
叶天宇说:“我错了!”
他突然认错,叶怡然慌得手忙脚乱,奔过去想要拉他起来,哪里拉得动。成甯看了他一眼,说:“走吧。待事过的几年,事情平息后,自有见面机会。”
“几年?什么几年?”
苏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到浪子回头,才刚和好,儿子就要走?
叶天宇含泪道:“娘,刚才已经和叶家一刀两断。但我之前做了太多错事,再也无颜在这村子里呆下去。我决定外出闯荡一番。儿不孝,让娘伤心。儿子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说罢,又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
苏氏泪如雨下,不由自主捂着心口!
叶怡然拿出救心丹给苏氏喊上,半晌,苏氏高喊:“我的儿啊!”
院子里哭声一片。
成甯说:“时候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过去。”
叶天宇看着苏氏,忽然说:“娘,你可以抱抱我吗?”
生下来还没满月,叶天宇就被周氏抢走放到张氏身边了,接着就是无休止的劳作磋磨苏氏母女。苏氏还没出月子就得下地干活,洗全家人的衣服。迄今还没有抱过叶天宇。
听见叶天宇这个请求,苏氏泣不成声,额头上青筋凸起,对叶天宇张开怀抱。
叶天宇奔过去,和苏氏紧紧搂在一起。
“娘!”
“儿子!”
难舍难分,终究要分开。
叶天宇跟着成甯走了,秋风萧瑟,吹动蕉园内树影婆娑,哗啦啦的乱响着。
乌云笼罩了月影,雾霾漫天,恰如离愁。
这一晚,注定很多人辗转难眠。
项恺镍坐在船头看日出,离甲板一丈多高的船头,成甯纵身一跃就上来了。坐在他身边,闻到项恺镍身上淡淡酒气。
“喝吗?”项恺镍把装着酒的羊皮袋子递给成甯。
成甯摇头:“戒了。”
项恺镍:“也对,酒是发物,对你伤疤不好。你这疤痕好深,哪位绝世高手划的。”
成甯不答,说:“我会和你在泉城汇合。”
项恺镍挑眉:“泉城离这里有八百里,已出了琼州郡地界,在海峡对岸。你如果渡过那三十里的湾流海峡?”
“这是我的事,你别管。一个月后,泉城,永宁客栈。你等我三天。如果等不到我就走。”
项恺镍知道成甯心中自有打算,也不多问,微微颔首:“知道了。”
成甯说:“还有,你答应过我的事……”
项恺镍说:“我说到做到。”
成甯说:“还有一个要求。”
项恺镍暗暗磨牙:你怎么那么精明,出一分本钱就要讨足利息?”
成甯说:“程家天下皇商出身,这不过是一点点家传本事。”
项恺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旭日东升,照在他脸上,生动无比。他说:“你有屁快放!”
成甯说:“你下属那个冰店,转让给我。”
“喂喂喂!那可是老子在这边为数不多的赚钱产业,你一言不合就拿了去,有你这么不客气的吗!”
“你又不差钱!”
项恺镍没话说了,谁让成甯说的是大实话呢。
他哼哼唧唧地说:“行吧行吧。老的那个店子归你。你家也有冰块卖?”
“没有。不过我娘子喜欢那个店,上次还被你家的仆人给怼了一顿,她很不开心。反正你把它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三天之后我去接收。”
成甯说这些话时,一副理所当然。
项恺镍目瞪口呆,半晌才合上下巴,挤出一个字:“好”
……
不知道叶里正用了什么法子,把事情压了下去,反正叶天宇也走了,苏氏院子失火这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叶斐然回去看了苏氏的房子,幸喜消防装置发挥了作用,房子主结构没有受损。
苏氏找了莫老五来,敲敲打打,修修补补,花了十两银子把房子翻修了一遍。
叶斐然原本说她来出钱,苏氏坚决不肯。她倒空了钱袋子,最后还打了六两银子欠条,约定年底还清。莫老五知道她们家纯女户不容易,免了她们的利息。
开始几天,苏氏挂念叶天宇,不免以泪洗面。
但想到儿子最终迷途知返,低头认错,和家人和解,他们人虽然不在一处,心却是齐齐整整一家人了,又感到甚为安慰。
就这样全家人忽悲忽喜,忽上忽下的,过了数日,成甯带来好消息。
“二丫,你之前问过的那个冰店店面,老板愿意用五十两银子卖给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叶斐然正在苏氏后院改良鸡窝,闻言,停下手里的锤子,愣住:“三十两银子?这么便宜?”
成甯笑容略僵了一僵,才想起这是项恺镍给他开的友情价中的友情价,不能说,就含糊道:“那店东和我之前卖猎物的人相熟,我找了中间人说项,压了一压价。”
古代的店面可没有40年产权、70年产权这种说法,要买了就是终身拥有。所谓一铺养三代,不是白说的。
所以一个镇上临街的店子,虽然又小又黑又窄又不是黄金地段,卖三十两也是特别便宜的价格了。
别的不说,苏氏在村子里的住宅,也花了二十一两银子呢!
叶斐然听了,也没有起疑心,她高兴地说:“那太棒了!相公,你真有本事!”
被妻子夸奖,成甯有点儿飘飘然,唇角微微一勾,想起离别在即,不由得又一阵黯然。
他说:“若你有空的话,下午我们就到镇上去瞧瞧,把房契地契什么的都办好了。你要办红契还是白契?”
叶斐然问:“什么是红契,什么是白契?”
成甯说:“红契就是到衙门找钱粮师爷,过了明路,盖了红章的契。白契就是像村子里买卖房屋那样,找个可靠的中间人见证,签字盖手指模就行。”
叶斐然说:“那当然是办红契了。”
成甯说:“红契的话,还得一点儿打点费用,五两银子。约定俗成,是买家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