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低着头说:“我知。”
她态度虽然恭敬,但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焦氏又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说:“就这样,你也坚持要三千两?”
苏氏说:“是。刚才我已经和高管事辩说清楚了,我接了这个活计眼睛就要废掉。三千两,一点儿不冤。”
焦氏和罗氏低声耳语了一会儿,末了,对望着点了点头。
罗氏说:“既然如此,这幅绣画就交给你了。但是我们这里有三个条件。”
苏氏说:“愿闻其详。”
罗氏扳着手指头说:“第一,绣画珍贵,你必须留在我们云霓裳修补,我们包你吃住;第二,打下手的,必须用我们的人,有多少你可以用多少;第三,做完这幅绣画之后,你就当这件事再也没有发生过,不许跟这间屋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提起一个字。”
罗氏又说:“如果你答允这三个条件,那么我们可以把工钱加到三千五百两。”
很明显,多出来那五百两是掩口费。
苏氏低着头想了想,叶斐然忍不住了,凑上去耳语几句。
苏氏有了主意,就对罗氏说:“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可以做到绝口不提。不过,我也有条件。我家里还有鸡鸭要喂养,我可以每天坐牛车来做工,但我必须住在自己家里,不能住在云霓裳。打下手的,可以用你们的人,但也得带上我大女儿。此外,三千两银子,我要一次付清。剩下的,都依你。”
罗氏大概也看出了,苏氏看着绵软,实际上是个有主见的,更重要的是,绣品都放出来两天了,只有苏氏这一个人来应。估计她说的是真的,除了苏氏,西江镇上没有人能接这活儿。
她和焦氏刚才商量的,就是必要的时候赌一把。她赌了:“好!我答应你!”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苏氏要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约定了正月十八正式开工。谈成了这一笔大生意,别的事情,母女三个也不再理会了,结伴出了西江镇,坐李大爷牛车返回火山村。
……
回到家里,三个人关了门,这才敞开了说话。
叶怡然最激动:“娘,你何苦接那绣画儿?毁掉眼睛了,划不来啊!”
其实这也是叶斐然不解的,她之所以没有叶怡然那么激动,是因为想到自己的医术和空间里的药材。苏氏说的症状,不就是现代的飞蚊症嘛,她相信到时候凭自己的医术是可以治好的。
所以,叶斐然就没有作声。
苏氏一脸淡然地微笑:“傻丫头,我不是说了么,我急用钱啊。”
叶怡然道:“弟弟都已经去了北方了,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几千两银子?三千两银子,我们三个人一辈子躺着花都花不完了!”
苏氏点了点叶怡然脑门,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的。什么一辈子花不完,你的嫁妆不要银子啊!”
叶怡然傻眼了:“哎?我?”
叶斐然心里打了突,看向苏氏。
苏氏却不说了,撵着她俩去睡觉:“你们快去休息。我乏了,要睡了!”
……
第二天一早,趁着做早饭的功夫,苏氏寻摸到蕉园来了。她对叶斐然说:“二丫,我有话跟你说。”
叶斐然说:“娘,你来得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来,我们边做包子边说话。”
就算成甯和小虞不在,她一个人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苏氏坐下来,边包包子,边说:“二丫,你觉得三千两银子的嫁妆,学正家里瞧得上不?会不会嫌咱们家里太穷?”
叶斐然一拍大腿:“我就猜到是因为这个!”
苏氏咬着嘴唇,笑:“你个坏丫头,鬼灵精,以为背地里干的事儿娘不知道!幸亏你们没有闹什么出格的,不然我大扫帚子抽你!”
苏氏说抽人只是嘴上说说,叶斐然才不怕,笑嘻嘻地猴在苏氏身上:“娘,这不是见姐姐相思病害得苦,想推一把么。我以后保证不闹这幺蛾子了!”
她闹得苏氏一身面粉,苏氏尖叫起来,“你快说说,三千两银子做嫁妆够不够!”
叶斐然说:“娘,你钻牛角尖了。说够,是远远不够的,林学正日后如果转做实缺,按照品阶应该是从五品的官儿,就算是一两万的嫁妆,也不为过的。但话又说回来了,对方明知道咱们什么家底,何苦打肿脸充胖子?置办得体体面面过得去,也就是了。我相信林驿看中姐姐,是看中她的人品相貌,决计不是贪图嫁妆家世。”
苏氏听了,稍为释怀了些,又呵斥道:“你瞧瞧这面粉!还不赶紧收拾了!”
“遵命!”叶斐然笑呵呵地把现场收拾了,蒸好了热腾腾的大包子,准备到村子里找雇工帮菜园子翻土。
成甯走了之后,家里诸般重活没人做了,叶斐然越来越感到不方便。偏偏在古代,若是孤身女主人的话,雇个男长工都得小心翼翼的,会被人说闲话。她只能雇短工,还得雇一男一女,以免被人说闲话。
——须知道周氏和叶文英那种人,是最擅长无中生有造谣生事的!
难怪那李寡妇得了一千两银子的赏钱之后,就卖掉房子搬到宁县里做生意了。听说她开脂粉店,卖得有声有色的,短短大半年功夫声名鹊起,跟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打得火热。
叶斐然故土难离,自问做不到这样。
……
“什么,你想要娶叶怡然?”孔夫人震惊地看着儿子。
林驿说:“是。请母亲成全。”
孔夫人不自禁手抚上心口,深深呼吸了几口。
半晌,方才缓缓睁开眼睛:“你啊。没错,叶怡然是个好姑娘,勤快,心地纯良,家里人口也简单。但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农村来的姑娘。和咱们压根儿不是一类人,你就算要在镇上娶亲,哪家的小姐相看不得,为什么偏偏……偏偏……”
她话没说下去,又哽在那儿了。
孔夫人的反应,都在林驿意料中。他本来想要考中了举人之后再提出这件事,后来经过反复考量,如果自己中了举,来提亲的姑娘只会比现在更多,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定下来,早早安心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