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静说:“行,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就来。”
声音冷硬得直往下掉冰渣子。
陈思南道:“你们聊,我送客。”
他收拾起残局来一点儿不含糊,可见这两年能力上又有长进。
叶斐然盈盈跟陈海浩告别,不再理会别人,转身离开。
有好事的人问陈思静:“陈二小姐,这位小娘子,当真如此大来头?”
“哪儿还有假的。”陈思静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档。”
那人说:“辣椒酱真是你们合作的?”
如意楼的辣椒酱,味道好,用料足,更骇人的是那惊人产量,源源不绝好像雇了一百个不会休息的工人日夜开工;更更骇人的是,这些辣椒酱的味道,还特么的一模一样,不会有失手。
就算最好的师傅来尝试过,在一口气做了二三十瓶之后,也因为搅拌力度不够,而产生明显味道偏差。
偏偏如意楼的就不会。
而且,早有同行打听过,如意楼并没有雇佣什么著名老师傅制作辣椒酱,更没有开什么大工场。所有辣椒酱都是从如意楼后院运出发卖。
没想到,陈思静背后的高人,竟是一个村姑!
陈思静说;“可不是。还有泡菜,也是她捣鼓出来的。二丫就是坏在人太低调了,被那些有眼无珠的,当成一般乡下穷丫头。再说了,就算真的人家是乡下穷丫头,我们不过不节的,凭什么欺负她们啊?就凭我们投了个好胎么?”
“什么?泡菜也是她做的?”
“她就是那个主动把泡菜方子放出来的人?”
“陈二小姐,你怎么不早说!我要当面谢谢她!”
叶斐然人低调,名气早就在饮食行当里很响亮,当时就把一票本来到陈府吃宴席的各酒楼老板给震住了。震住之后,纷纷围过来,想要陈思静带他们去见叶斐然。
也有人追出门去的,可叶斐然早走远了。
事情完全脱离了冼氏掌握,她的面子连同里子,全都掉在地上砸个粉碎。
她作为主人家,还得送客。
好多客人,来的时候客客气气,走的时候看着冼氏的眼神就不对了。
“老太君,当不起您送。”
“老太君,留步,别送了。我瞧你大孙女伤势挺严重的,您多陪陪她。”
冼氏很憋屈,找儿子、孙子,丫鬟说,父子俩去后院看媳妇看娘去了。她看到陈思静也要离开,就说:“思静,奶奶不舒服。来替我送客。”
陈思静说:“奶奶,这是您的宴席,我只是蹭光。往年我都没有参加过的,不知道规矩。要么您还是让知道规矩的大姐来帮您吧。”
一哧溜,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旁边传来客人窃窃笑声。
沈氏气得要死,又不能真的把已经变成猪头的陈思梅拉出来,那就更丢脸了。只好老着脸皮,完成送客的礼节。
……
另一边,叶斐然托人捎了口信回火山村,告诉成甯自己晚上还要吃一顿,晚点儿回家。施施然去了如意楼,定好雅间宴席。
忙这忙那的,酉时很快到了。
陈思静准时赴约,叶斐然笑吟吟地欢迎她:“寿星来了!”
陈思静先是笑,然后眼角红了,哽咽道:“二丫,还是你对我最好。”
叶斐然说:“客套话别说了。我们是好朋友,好搭档,替你庆祝生日不是应该的嘛。”
擦了擦眼泪,陈思静说:“嗯嗯,你说得对。二丫你什么时候生日啊?我也替你庆祝!”
这话还真问住了叶斐然,苏氏记得她的生日。可是在潜意识中,叶斐然总觉得那是原身的生日,不是自己的。可她在原来的世界那个生日,实际上不是她的生日,是孤儿院收养她的日子。
非常矛盾地,叶斐然就躲过了生日这个话题了。
陈思静问起来,她含糊道:“我们穷人家,管什么生日不生日啊。那个不重要的。”
陈思静一怔,正色道:“二丫,可不能这样说。生日是你的时辰八字,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那可关乎你一生命运。”
叶斐然笑道:“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
陈思静说:“就算是这样,你今年就十五了,也是及笄之年了。及笄礼就是在生日当天做的,你可不能说,这都不重要,不允许我过来观礼啊!”
叶斐然傻眼。
她!还!真!忘!了!
陈思静似笑非笑看着她,一脸“我就知道你是个糊涂蛋”的表情。
叶斐然傻了一会儿,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行,我回去问问我娘怎么弄。回头跟你说一声。”
陈思静这才满意了:“那还差不多。”
说话间,叶斐然喊上菜。
她很会点菜,菜肴少而精致。陈思静看到有好几样小菜没见过,说:“奇了,我家酒楼里还有这菜?我怎么不知道?”
叶斐然拿起筷子说:“是我让厨子做的。材料现成,做法我教的。”
既然是一碗面条引起的血案,叶斐然就让厨房做了一道好锅盖面。
这道菜本是江南那边,镇江做法。
“镇江三大怪,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面锅里头煮锅盖”,用小锅盖压着沸汤,下跳面,煮出来的锅盖面,面条根根弹牙,汤味香浓。叶斐然再让厨房用黄鳝肉撕成细丝做好浇头。就是一道长鱼锅盖面。
宁县这边本就有做跳面的习惯,叶斐然稍加指点,这道名菜就做成了。只是叶斐然也不知道大顺朝有没有镇江,自己这么一摆弄,会不会像牛轧糖那样引起蝴蝶效应。这些她也不关心,那锅盖面一端上来,酱油汤香浓扑面,勾得她肚子里馋虫直往上拱,哪儿还有什么心思管它蝴蝶效应还是马太效应!
陈思静两眼发亮:“哇,好香啊!”
尝了一口,面条弹牙,酱香浓郁,鳝鱼的肉夹在其中,又添几分鲜美。
吃了这碗面,陈思静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吞下去。
锅盖面偏咸鲜口,为了中和口味,叶斐然点的小菜就比较清淡。炒了个蛤蜊,醉了个虾子,点了半只白切鸡,再蒸了一条一斤重的黄脚立鱼,再要一个剁椒炒金银菜,两个女孩子吃也就够了。
陈思静吃得格外多,叶斐然停了筷子,她还在下箸如飞。
叶斐然见她那直着眼睛把食物一个劲往嘴巴里塞的劲儿,暗中叹气,心想这丫头是化悲愤为食量了。站起身道:“你先吃着,我去解个手。”
在茅房里解决完问题,扎着俩湿手走回来,店小二对她说:“成娘子,外头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