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说:“二丫你不用自责。大娘知道你也不想的。”
她拉着叶斐然的手说:“很晚了,站在风地里怪冷的。我们回去再说吧。”
蕉园里确实没法住人,叶斐然也不推辞,跟着江氏走向村口。
走向江氏家里时,路过苏氏的院子。叶斐然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苏氏的房子,江氏说:“你娘的房子倒是还好。他们没找到地契,没能抢走。”
叶斐然说:“地契在我姐姐那儿拿着的。”
江氏点头:“还是你聪明,知道你娘什么性子……提前做好准备。这次你娘是吃了大苦头了,希望以后她能够学乖点,不再一味老好人了。”
李大爷蹲在门前抽旱烟,飞蛾绕着头顶的马灯乱飞,看到他们来,李大爷站起身说:“你们来了。赶紧进屋吧。”
叶斐然这才知道李大爷特意在门口等他们,感动地说:“李大爷,今晚可是叨扰您了。”
李大爷摆摆手道:“你再说见外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走进屋子里,叶斐然才发现,江氏和李大爷做了一番准备的。房里的被褥都换成新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躺进这么松软温暖的被窝里,叶斐然的心也是暖的。
一夜好眠,第二天,叶斐然到西江镇送别了叶怡然。
她把一袋子婴儿常用药塞给叶怡然,又给了好些金银锞子,连同京城里带来的布料、吃食,等等,恨不能所有塞给小米糕。然后姐妹两个才在码头上,约定三年之后成甯回京述职再见,这才挥泪撒别。
回到火山村,叶斐然伤感未绝,转移注意力,格外卖力地投入到重整家园的工作中。
成甯处理好公务之后,请了几天假回来。
回到蕉园,就看到一道红色身影,跨坐在屋顶上,正在扶起新的避雷针。薛长乐在下面盯着叶斐然,大声喊:“夫人——小心点!”
成甯在马背上轻轻一点,仿佛一只大鸟扶摇而上,落在屋顶上,帮叶斐然扶好了避雷针。
叶斐然猝不及防的,愣住:“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她以为盐务使会很忙。
成甯说:“放心不下家里,先弄好家里的事,再回去。”
古代公务员还是比较轻松……
叶斐然也没客气:“那好,等我先下去,然后一起清理房间。”
“下去?”成甯看到叶斐然摇摇晃晃的走向瓦面上架着的梯子,“……”
叶斐然走到一半,忽然被拦腰抱起,然后凌空起飞。
“啊——”
尖叫声中,成甯抱着她,从屋顶落到地上,把她轻轻放了下来:“你可真能叫啊。”
叶斐然涨红脸,小拳拳猛捶成甯胸口:“你吓我!”
成甯说:“又说要清理房间?”
——丫还真会岔开话题!
大家齐心合力,花了足足三天三夜,终于把蕉园给捣鼓好了。
叶斐然重新选了个王道吉日,入伙。
当天晚上成甯喝了两杯,格外开心,几乎没把新打的木床给折腾散架。云散雨收,叶斐然躺在成甯怀里,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成甯说:“二丫,我们要不要搬家?”
叶斐然说:“嗯?搬家?搬到哪儿去?”
成甯说:“盐使司有官邸给我住,里面东西一应俱全。我想……和你一起搬去城里。”
叶斐然醒了大半:“可是娘和天宇……”
“我想过了。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让他们 和我们一起住。正好天宇和小虞也能够作伴。”黑暗中,成甯目光熠熠,“如果他们不愿意,把蕉园给他们住也可以。我们时不时的回来看看他们。”
叶斐然心情复杂,好不容易回来了,收拾了屋子,却又要搬走?
她不舍得……
“二丫。”成甯说,“我……不想再和你分居两地了。”
他为人沉默内敛,就算在床上,也是一味横冲直撞,靠力取胜,很少这样直抒胸臆。
天晓得,这句话在闷骚的成甯心里,盘桓了多久才说出来。
叶斐然柔嫩的双臂,缠上成甯的脖子:“嗯……好……”
不料这小小一个动作,再次点燃了已经熄灭的火焰。
“你还想要?”
“不不不,误会……”
“正好,我也还不太够。”
某人精神十足地一翻身,把叶斐然压住,又再整治了一番。
……
“叶斐然……叶斐然……”
黑夜中,一个矮胖的身影在火山村的村道上,嘴里喃喃不休叶斐然的名字,每念一句,宛如牙齿咬碎,带着刻骨恨意。
那人摸进了叶家的老房子,在鸡窝里摸出一个蓝色小布袋,揣入怀里,然后鬼鬼祟祟地去了村尾破庙。
这破庙就是当年苏氏和叶怡然分家出来栖身的那一处,因成甯已经不打猎,这破庙两年时间没有人收拾,更破了,四面漏风。
房间里的破木板床上,直直的躺着一个人,漏气似的大力喘气,却是叶文英。
那矮胖身影溜进来,扔给叶文英一个瓶子:“你的。”
叶文英喘症发作,瓶子里是陈慧娘给他的药。
那个帮他拿药的人,是叶天赐。
这两个人因为不是主犯,被放了出来。叶文英从小没吃过苦,又急又气,犯了喘症,指挥着叶天赐回到火山村。
她用了药,平复了些,说:“银子呢?”
叶天赐说:“在呢,有二百两银子。”
叶文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了这银子,我们就可以去投奔三丫了……”
叶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秦家却缩头乌龟一样,一声不吭。甚至后来叶老三叶文梁叶天海被投入大牢,叶紫然也没有来看一眼。
叶天赐踌躇道:“姑姑,姐能收留我们吗?”
如果可以,叶文英真不乐意去看叶紫然面色。
但眼下已经没有选择了。
她咬咬牙,说:“你姐缺银子得很,我们拿着这么多银子去,她不会不收留我们。”
秦家很阔,叶紫然很穷,她不会放过二百两银子的。
都是一家人,叶文英太了解她了。
叶天赐稍为放心了一些,突然之间,肚子咕噜噜一阵响。他摸着肉呼呼的肚子,说:“姑姑,我想吃红烧肉。”
叶文英抄起旁边的柴禾一棍子打过去:“吃吃吃,就知道吃!现在家都没了,吃个屁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