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氏听见段维民三个字,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个妇人立刻疯了,两眼血红,扑上去乱抓乱挠,高声嚷道:“我打死你!打死你!”
陈思梅躲闪着,那表情是懵逼又害怕的。就连叶斐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洪氏突然失控,结果她反倒成了拉架的那个——只可惜
,拉架失败了。
她怎么会知道,王洪氏刚刚经历了中年丧夫之痛,那种刻骨铭心的悲伤,正抑郁难已。突然之间陈思梅自爆是罪魁祸首,叶斐
然自己没反应过来,王洪氏已经反应过来,并且把这段日子所有的悲愤、委屈、无奈、伤痛……全部化成仇恨,倾泻在陈思梅
身上。
“二丫!”一声大喊在身后响起,叶斐然回头,看到陈思静来了,大喜之下赶紧嚷嚷,“把她们拉开!打伤你姐姐没关系,打痛了
嫂子的手就不好了!”
在陈思静的帮助下,她们总算分开了陈思梅和王洪氏。
王洪氏两条胳膊无力地垂下,呼呼直喘粗气。
陈思梅脸上一块红一块青,都是被王洪氏打的。
她捂着脸,哭叫:“你打我!你个刁妇,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王洪氏直着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高声喊:“你杀了我啊!你有种就杀了我!你已经杀了我夫君,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赶紧
杀了我!”
“你们冤枉好人,平白无故的害死我夫君!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女人!你们是名门望族,是阔气的大小姐,你们杀了我
好了!”
叶斐然听着不像话了,拦住王洪氏,对陈思梅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啊,陈思梅,有你这种猪队友,真是你舅舅不幸!不过我不
会同情他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你娘那家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说罢,回过头对陈思静解释道:“静静,我可不是说你啊。”
陈思静理解一笑,说:“她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仗着她娘亲家里有势力,把我们陈家统统不放在眼内。我从小看她不顺眼的。”
陈思梅冷笑,掐着腰,手指头指指点点,恨不得戳在她们脸上:“你们,一个一个,口气大,没实力。我让我舅舅把你们全部收
拾了!”
“口口声声的,舅舅长、舅舅短。”叶斐然说,“还不知道你舅舅出了什么事!”
陈思梅一怔。
叶斐然唇角微微勾起,证实心中猜测:陈思梅还不知道段维民被贬官的事儿。
这时候,因为她们闹得厉害,旁边围拢了一大堆人。都在看着怎么回事,还有人打听陈思梅舅舅是谁了。
路人甲说:“她舅舅谁啊?好大的口气,难道是县太爷?”
路人乙说:“之前那个倒了台的县太爷,是她的另一个舅舅。这边还有一个更大的官儿舅舅呢!”
路人甲惊讶:“哇!那岂不是官官相护?”
路人丙说:“这陈家大小姐,不得了啊!”
大家纷纷吃瓜的时候,叶斐然说:“你舅舅昨天才被皇上下了圣旨,因为诬告好人,滥用职权。让无辜的王历知事蒙冤自杀。被
贬到书库当编修去了!你还说让你舅舅给你出气?你那个坏良心的舅舅,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啦!”
陈思梅大吃一惊,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王洪氏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叶斐然同情地看着王洪氏,看了两眼,再看陈思梅,眼神充满不屑和轻蔑:“你以为呢?权力真的那么好用?拿来软刀子杀人不
见血?你问问自己的良心,是不是过得去!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位嫂子,就是你舅舅逼死的那位王知事的遗孀!你舅舅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这顶乌纱帽,戴得安心吗?”
“幸亏皇上圣明,知道段维民沽名钓誉,那是苍天有眼!”
陈思梅被叶斐然身上的凛然正气压了下去,脸色苍白,嘴唇嗫嚅着。
旁边人听见,莫不血脉喷张:“原来是忠良遗孀。”
“小丫头说得对!你这个大小姐,仗着舅舅威风欺负人,趁早滚吧!”
“给我滚!”
在路人们的怒骂中,陈思梅只好灰溜溜的滚蛋了。
叶斐然扶着哭软了的王洪氏,在旁边的茶寮里坐下。茶寮大姐主动送来滚烫上好的山藤茶,说:“大嫂,赶紧喝一杯热茶吧。喝
下去会好很多。”
叶斐然代王洪氏道了谢,拿出十文钱:“这是茶钱。”
茶寮大姐坚决不收:“我都看到了,这位大嫂是好官的遗孀,怎么能收钱呢!”
但叶斐然还是坚持给了茶钱,那茶寮大姐态度对她们更亲切了。
叶斐然付了账,回到桌子旁边,坐下,王洪氏喝了热茶,脸上重新出现了红晕,气色看着好了很多。叶斐然对陈思静说:“静静
,我正想去如意楼找你,想要问问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活儿,能让嫂子做。也好让她有个活路。”
陈思静说:“原本这是很简单的。但这个月不行了,如意楼没了。”
叶斐然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陈思静嘴角边泛起一丝苦笑:“不然你觉得为什么陈思梅会那么嚣张?她要嫁给段元奕,段维民这段日子又得势,奶奶就说她嫁
妆不够,硬把如意楼从我爹手里夺了过来,给陈思梅添妆……”
叶斐然越听越恼怒,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嚷道:“岂有此理,你爹还是男人吗!”
之前见陈思静的爹,也是很疼爱陈思南和陈思静兄妹的啊!
陈思静摇摇头,伸出手,按住叶斐然肉呼呼的小手:“你别冲动。我爹也是有苦衷的。奶奶手里,拿着我爷爷临死之前的一份状
子。那份状子说,必须让二房不惜一切的帮衬大房,不然就把状子递到州郡里去。告我爹和哥哥一个大不孝。我哥正在竞争皇
商的份子,如果这时候出了幺蛾子,就全完了!”
陈思静的手……纤细、寒冷、抓起来只剩一把骨头,就像冰块似的,那冰冰的温度通过手指传到叶斐然身上,把她浑身热血给
冷冻结凝固了。
叶斐然颓然坐下:“你们……唉,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