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寡妇,黄妆娘万分歉意地找到叶斐然,捎话给她,自己接得生意太满,不能过来给她化妆了。对方要吃饭,叶斐然也理
解,“可是我的化妆怎么办呢?”
做起各种零件,家里里里外外全把式的叶斐然,唯独拿起化妆刷子就手抖。
唉声叹气地,黄妆娘也好生过意不去,说:“要不这样,在胭脂胡同住着一个徐妆娘,是我的好友。如果您不嫌弃,我介绍您过
去,化妆的费用我帮你出了。”
“哪儿能让你出钱呢!你介绍我过去得了!”
六月二十三一大早,黄妆娘停了手里的活儿,亲自带着叶斐然去找徐妆娘。
不巧,才来到胭脂胡同口,就看到两位翰林夫人满脸遗憾地,手挽着手从里面走出来。黄妆娘认识她们,上前行礼道:“许夫人
、梅夫人,给两位请安。这一大早的,来这边行什么好事呢?”
许夫人说:“黄妆娘,你来得正好。六月二十五有空吗?我们两个要找妆娘化妆呢!”
黄妆娘一愣,说:“我已经答应了柳相和刘太傅,还有另外两家一品诰命的了……”
梅夫人顿时成了泄了气的皮球,拉了许夫人一把,说:“没戏了。姐姐。我们还是赶紧去可人坊看看有没有脂粉楼里的妆娘得空
吧……”
黄妆娘大惊:“啊?可人坊里的妆娘,可都是给教坊司里的人化妆的,风尘味重得不得了。两位翰林夫人如何使得!”
许夫人说:“没办法啊!徐妆娘约满了,你也是。就在昨天,我们还拜访了其他五个妆娘,统统满了。这宴会太盛大,搞到稍微
好点儿的妆娘都忙不过来!那些民间只会给新娘子脸上涂大红块儿的妆娘,又如何用得?搞不好,教坊司那儿还有点子希望。
我们总不能白着一张脸去见皇后娘娘呀!”
叶斐然和黄妆娘交换了个眼神,哑口无言。
梅夫人催促道:“姐,快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动身吧。黄妆娘,回见!”
这两个夫人都不认识叶斐然,对她只是点点头致意罢了。
两个夫人走后,黄妆娘没招了,对叶斐然哭丧脸道:“叶郡君,我对不起你!”
“没事,你也不想的啊。”叶斐然安慰着比自己还沮丧的黄妆娘。
事到如今,心里反而坦然了,大不了自己动手,反正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到时候被吓着的又不是她……
黄妆娘一拍大腿道:“那我不做李寡妇的生意了,还有沈学士那个也推辞掉。然后来给你化妆。”
“那怎么可以。”叶斐然说,“你得吃饭啊。不行的,我自己去想办法吧!”
但是,她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
——凉拌。
六月二十四,叶斐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晚上,成甯回来了,又问了同一个问题:“夫人呢?”
春分指了指俩人住的屋子:“夫人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天了……”
脑子里浮现出那点缀了漫天星光的窗纱,男人薄唇微勾,不禁心情轻快愉悦,“我去看看她葫芦里这会儿卖的又是什么药。”
步履轻快地走向屋子,四下里静悄悄的。
“二丫,我回来了。”
居然有点儿期待,想要看到她因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
结果,成甯进了门,梳妆镜前坐了一只——猫熊??
成甯一愣。
素日平静无波的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
叶斐然回过头去,手里还拿着刷子,当然明白成甯笑什么,眉毛纠结成一条毛毛虫:“哼!”
怨气十足,成甯赶紧把笑容憋住,上去款款道:“夫人在干什么?”
听听!
连称呼都改了!
叶斐然就没听他这样正儿八经的喊过自己“夫人”!
“这不是明摆着嘛。”女孩撅起小嘴,“京城里的妆娘都被订光了。包括黄妆娘。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呀。难道要我明天一张白脸
去见皇后娘娘呀?”
成甯脱口而出:“我觉得你白脸去见皇后就挺好的——”
“咻——”成甯敏捷闪身,躲过了叶斐然的枕头。
忍着笑,成甯一闪身,用看不出动作的卓绝轻功,来到叶斐然面前:“要不要让相公来试试?”
“你?”叶斐然抬起右边眉毛,眼睛里闪着三个字“不相信”。
成甯说:“嗯。”
叶斐然说:“你可以吗?”
成甯说:“反正不会比你糟糕。”
叶斐然本来要拒绝,一瞥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白得骇人的脸上,分布着俩黑乎乎的眼圈,眼角耷拉着,她原本想要画个楚楚可怜的下垂猫眼,谁知道用力过重了,她自己都
忍不住“噗”的笑了——活脱一熊猫!
这么一笑起来,脸上的粉扑簌簌的,下雪似的往下掉。
行吧,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她坐下来,半开玩笑地说:“行啊,就让成大人试试!”
成甯命人捧来了水,给叶斐然洗干净脸。
卸妆油是叶斐然自己配的,不伤皮肤,而且卸得干净——她化妆不行,卸妆还不行啊?
白白嫩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成甯弯腰看了看,心中确定了一件事——他的二丫,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唔,漂亮的人应该收
起来自己好好欣赏。所以,画个差不多就行了吧?
“闭上眼睛。”男人嗓音低沉沙哑,低低地,富有磁性。
房内空气忽然温柔暧昧起来……
叶斐然闭上眼睛,世界陷于一片黑暗,她只能感觉到成甯用各种粉扑、刷子,在脸蛋上有条不紊地扫来扫去。
沙沙地、柔柔地……他放轻了呼吸,所以完全不会觉得不舒服和不自在。
非常享受这样惬意的感觉。
她微笑着说:“很舒服的嘛……”
成甯低声轻笑:“呵呵。”
不知道是不是目不能视物的关系,各方面的触感越发敏锐起来。
黑暗中,似乎有很多很多的小精灵,盯着他们……
脸蛋发烫,她一定脸红了。
好像过了一秒,又好像过了一百年,成甯沙哑道:“好了。”
真是奇怪,他为什么会那样压抑的声音?
他在压抑着什么?
叶斐然睁开眼睛,眼前斗然一亮,情不自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