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着实好看,小麦色的皮肤,右耳上穿了个耳洞,带着金子和绿松石做的耳环,笑起来阳光灿烂,举手投足之间,是偏文
弱的大顺男子们没有的异域风情。
所以,律靖阳一走近,立刻就引起众多平日没什么机会见到陌生男子的命妇们,不要钱的注视。
隐隐约约的,还有口水滴落的声音……
律靖阳身后,大约三尺远的地方,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娉婷身影。
是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美艳惊人的女子。
啥时间,御花园里鸦雀无声,就连戏台上的人都忘记了唱戏,所有视线从律靖阳身上,转移到律靖阳身后的女子身上。
美!
太美了!
一身金红色的从三品郡君诰命服,一般的刺绣着飞禽走兽,穿在她身上愣是有了谪仙般的气质。头上除了按品级的翟冠之外,
还有自己点缀上去的珠宝钗环,凤眼微挑,嘴角含笑,螓首蛾眉,一扬眉梢就是一股风情,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李寡妇在目光交错中,惊艳登场,按捺住心底的狂喜,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眼尾扫过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她穿着一模一样的郡君衣裙——没错,她和叶斐然,撞衫了。
并且,李寡妇很肯定,自己完胜。
如同酷暑喝冰饮,爽点在心头,李寡妇唇角不由自主勾起,红的唇,雪白的肌肤,越发勾魂夺魄。
“好美……”
“她是谁?”
“不认识……”
“不对,我认识。”已经落魄多时的宁昌王妃郑氏,一拍手,“她是之前那个脂粉楼的老板娘啊,卖百花美容蜜的那个琼州寡妇。
姓李。”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多人都想起来了,毕竟在京城敢卖一万两银子一瓶美容蜜的,十几年来也仅此一家。并且当初不少命妇脸
上起了红疹,后来还是用了张院判的方子才治好了的。
“李寡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郑氏暗恨,上下盯着李寡妇,“还成了郡君?”
不知道为什么,惊艳变成了敌意,李寡妇感受到了,有些紧张地走上两步,“靖阳哥。她们好像不欢迎我。”
律靖阳心里怜香惜玉之心大炽,说:“无妨。有我呢。”
按照礼节,他们首先来到全场地位最高的人面前——也就是雷珂面前。
律靖阳行礼:“臣,见过四公主!”
他也算能低声下气了,身为若氏王子,对雷珂俯首称臣,并且那语气还有三分心甘情愿。在大顺人眼里,没有比这个更舒心的
了,赢得了满堂赞赏。
雷珂说:“驸马爷免礼。驸马爷请坐。”
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自己椅子一半来,一片亲热。
律靖阳坐了过去,大家看到公主驸马很和谐的样子,不禁露出会心笑容。只要公主和驸马感情好,那么大顺和若氏就打不起来
,对大家都是好事。
叶斐然看见没有异样,也放心了,磕起瓜子,目光移到戏台子上。正准备一赏国粹,律靖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叶郡君,麻
烦你起来,让位置给她。”
呃?
叶斐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对方又重复了一次,“郡君,让一下位置给她!”
律靖阳语调带着不耐烦,叶斐然抬头,看到律靖阳要让她让座的人,正是李寡妇。
而李寡妇,也站在旁边,垂目看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叶斐然视线和李寡妇接了一接,她就把眼睛转到别处去了,不知
道是不是幻觉,叶斐然觉得李寡妇比从前皮肤白了,容色也娇艳了?
从前走的是实力派路线,如今倒走起了颜值碾压路线了……
律靖阳又发话催促:“叶郡君,这是如意郡君的座位,你的位置,在右边。”
古人,特别是宫廷里,对座次看得很紧。
以左为尊。
曾经有过这么一件事,数年前景熙帝宴群臣,当时请了一名曾经当过帝师的老尚书来,却发现景熙帝左边第一个席位,被柳相
坐了。老尚书当场气得要撞柱自杀,柳相喝止了手下,给老尚书跪下磕头,递上热茶赔罪,自己坐到右席上去,这才平息了一
场风波。
柳相也因尊老重教,在文官集团中一举坐稳了位置,把原有希望跟他一争爱上书屋士一脚踹出局。如日中天,直到今时今日
。
这是成甯跟叶斐然说的陈年旧事,用意是让她明白,在宫中,切莫轻举妄动
苟着,才是硬道理!
但——有人冲着她来呢?
随着律靖阳说出这句话,在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雷珂拧眉道:“驸马,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比较好噢。”
“公主说得有道理。”律靖阳朗声说,“放在平时,自然先来者为尊。特别是这两位都是同级别的郡君……但是,如意郡君乃是为
国做过贡献的。她当年曾经献出蛤蜊油,让大顺军队适应了北方苦寒之地,大大长了军威。不过当年李如意低调,没有接受封
赏。这个敕封,是补上的,有这么一份贡献在,自然以如意郡君为尊了。”
他振振有词,成竹在胸,看着叶斐然的眼神,就差没有把“你还不赶快滚蛋”几个字直接说出口了。
命妇们窃窃私语起来,雷珂也哑巴了。
李如意上前半步,看着叶斐然,脸上的笑容很无害。
叶斐然楞了一下,站起身,让座:“说得有道理,我跟你换。”
李如意在雷珂左边坐下,双手整整齐齐地摆在膝盖上,对叶斐然一笑:“谢谢叶郡君。”
她一笑起来,露出雪白贝齿,真的是美艳惊人,直接把魂魄都给勾了去。
叶斐然客气道:“如意郡君不客气,这是您应得的。”
雷珂见当事人都不介意了,自己满心不值得,也没办法说什么。就说:“我们看戏吧。两位想看什么戏,来点戏。”
说话语气僵硬。
班主递来写着戏名的水牌,首先递给雷珂,雷珂喜欢刀马旦的戏,点了《梁红玉大破金兵》。
然后又递给李寡妇,李寡妇盯了水牌老半天,眼里写满了迷茫。最后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名场面,笑道:“有没有《相约》《
相骂》这两出?”
话一出口,满场命妇变了脸色!
有人窃笑,有人鄙夷,有人满脸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