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黑着脸说:中秋祭月,是何等大事!你竟敢让朕等?所为何事?快点从实招来。如果朕不满意,就砍了你!
成甯说:家里小儿抱恙,抱着臣不乐意撒手。臣好不容易才哄好了他,这就马上赶来了!
众大臣:
得,您老人家这么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景熙帝被气笑了:好啊,难道祭月大典还不如你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吗?
成甯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不齐何以治国?臣知罪!
又是纳头便拜,态度很良好,却没多少悔改的意思。
景熙帝想起成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娇妻,上次见面,一会儿指着自己鼻子不带脏字的骂人,一会儿又尧舜禹汤的拍马屁哄得人开心,精灵古怪,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长叹一声,竟没办法生成甯的气。
他背着手,黑着脸,说:快快归位吧!
成甯大声道:是!
祭月结束后,景熙帝单独留下了成甯。
景熙帝问:成甯,你的伤势恢复得怎样了啊?
成甯说:回皇上,臣一切安好。
景熙帝说:上次你伤势严重乃至卧床不起,让朕好生担心。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如常,好像那个一心想要杀成甯的人不是他一样。
成甯说:谢皇上关怀,是成甯的幸运。
景熙帝深深地凝视着成甯。
他们在月坛的暖阁内,门外秋风起,月华如水,照在空荡荡的月坛上,一派清冷。月色下,可以看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都是披甲精锐,守卫森严。
何况,还有那个在暗处的十六
十六,之所以叫十六,是因为他上面还有十五个高手。
而他们的排名,并非按照大小序齿,而是按照——武功高低!
景熙帝手里的牌,还有多少呢?
成甯墨眸淡如水,把景熙帝的审视全部屏蔽掉。
景熙帝转过脸,淡淡道:成甯,莫怪朕。
成甯继续装,但他素来是冷峻寡言的外在,无法充当佞臣那套,只是怔怔地站着,做个木头美人。景熙帝看着那张脸,不由得感叹,难怪就连他心爱的李美人,也总夸成甯长了一副好皮囊。
你哑巴了?不说话?
成甯说:臣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
景熙帝不高兴了,说:什么不知道如何回应?
成甯说:因为臣从来没有怪过皇上,不知道您这句话从何而来。
景熙帝说:从没怪过我?
成甯非常认真地点头,一脸诚恳。
景熙帝脸色稍缓:那就好。
停了一停,成甯见景熙帝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就没吱声。
景熙帝说:因为你实在太像我的一个故人,朕见到你,就跟见到他一样。朕原本爱惜你人才难得,想要把你留给太子。但玮儿你也看到了,也不是个省心的,今儿个祭月大典,他也敢托词不来。朕唉,实在难办啊!
从前景熙帝可没有说过雷玮半个不字的。
成甯只管听着,想了想,问:太子殿下为何不来?
说是风寒咳嗽了,谁知道是不是呢!景熙帝说到这里,颇为不愉快,嘴角边的法令纹深深地挤了起来,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就不好。让我怎么放心把治国重担交给他?一国之君,可不是那么容易做!
成甯躬身不语,眼神镇定自若。
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景熙帝干咳一声,说:成甯,你家里有没有人姓程?
成甯淡声说:臣本人就姓成。
景熙帝哑然失笑:不是你这个成,是另一个程,禾字旁的!
成甯摇头:无。
景熙帝说:是么?那就好。
成甯说:说起姓程的十几年前,京中卫国公程家,臣倒是听说过一二。
景熙帝一凛,果然十分关心,说:你听说过?这可稀罕了,你不是琼州人士吗?
臣从琼州北上京城,所路过的州郡不少,所以听说过一些。相传卫国公是开国功臣,文武双全,曾经把开国太祖元帝从死人堆里拉出来,九死一生。还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代替元帝太子送死,保住太子一命。平定天下之后,和老王爷一文一武,一个在京城,一个守南疆,遥遥呼应。
成甯每说一句话,景熙帝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子还是保持纹风不动的,然而仔细观察,可以见到他头上带着的冠冕,帽翅在微微发抖。他失声道:你说,你还听见什么?
成甯道:没了。这些是说书先生在茶馆里的话本子,叫《开国传》的有,叫《文武传》的有,臣也记不得这许多。
他笃定,景熙帝爱惜名声,可以屠戮朝臣,但绝不会无故杀平民,不会去为难几个说书先生。只管把故事推到说书先生头上,他就是安全的。
景熙帝果然泄了气,呵。
程家也好,耿家也好,都曾经是朝中肱股。只可惜欲壑难填,功高盖主,最终都晚节不保。成甯,既然你熟知这些前朝典故,朕希望你可以引以为戒,做一个纯臣。你,可以做到吗?
敲打来了
成甯腰板挺得直直的:臣,遵旨!
景熙帝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破天荒地,拍了拍成甯的肩膀,捋须微笑:好,好。你退下吧,今天中秋佳节,你回去好好陪陪家人。
成甯说:谢主隆恩!
跪安的时候,景熙帝说:你家里人来京城,可习惯?
这一问,古怪,成甯说:还好。托皇上洪福,他们都很适应。
那就好。景熙帝说,不愧是死里逃生过来的啊。你是有福气的人,你的家人,也都很有福气呢。
景熙帝看着成甯,又是一笑。
这个笑容,却笑得成甯心底一阵发紧。
从月坛回来,成甯直奔家里。
家里刚拜完月娘,香案未收,青烟袅袅还没散尽。
成甯黑着脸,直接来到叶斐然跟前,攥了她的手腕,扯到书房中。叶斐然猝不及防,手腕被攥的生疼,看到成甯那不同寻常的脸色,也不敢叫,小碎步跟着成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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