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已经成了王府的前子爵府里,新盘的大灶烧起火来,湿漉漉的白烟在烟囱中冉冉上升。
灶上的粗使丫鬟忙个不休,春分站在厨房中间监工:快点儿,水都滚了四五滚了,这面还没有揉好!
另一边,厨子用井水净手,用干净棉布擦拭得两手点水不沾,这才搬开了压在坛子上的大石头,拨弄开粗盐,露出底下腌制了一夜的新鲜活黄花鱼。黄花鱼肉质已经硬实了,鱼眼睛还是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
拿出三尾黄花鱼来,热锅热油,小火两面煎至金黄,就是一道海边人早上下稀饭的好菜。
打水的小丫鬟,挑了两桶井水进来,春分指着角落的大水缸说:六儿,把水缸挑满,就去筛面。
六儿答应着,看着厨房里的情景,脸上表情却是一言难尽。
两三个人忙忙碌碌,这阵势,放在小户人家眼中可能会叫一声豪奢,然而转念一想,这地方似乎是护着当今皇上长大,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王府里的厨房?
如此一想,似乎就是节俭得过分了
然而,厨房里大家都习以为常似的,各自做各自的事儿,丝毫不觉不对劲。
当初家里找到了门路,拜托谷雨,也就是先前的五儿姐姐把自己塞进王府当丫鬟的时候,六儿那是一个又兴奋又忐忑。
自从改天换日之后,短短一个月时间,京城就换了颜面!
满大街的脏乱被清扫了,拦路大将军和桥头老爷(都是指乞丐)被妥善安置了,多了好些粥棚,挖了好些甜水井,好赖能混个饱了。分甲带保地整治了那些挖绝户坟敲寡妇门拳打瞎子脚踢哑巴的青皮混混们,上街买个油盐也不用担心被敲诈了
大家都传唱着,这就是那位摄政王的手段!
所以,六儿进王府之前,抱了好大的期望,没想到却看到如此俭省?
而且,那位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妃娘娘,不见了影子?
六儿跟自己说:男人阔了换老婆,就跟爹娘揍孩子似的,天经地义。
边胡思乱想,边做着手里的活计,没留意厨房门口多了个高大人影。
那人背着光,还看不清面孔,迈步走进来,挡了六儿面前的光。六儿下意识地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极清极俊的面孔,薄唇如纸,目似寒星。
六儿:
看呆了。
耳听见春分姐姐脚不点地的迎上去,一个宫廷大礼,奴婢向王爷请安!
厨房里忙碌着的人停了手上活计,纷纷跟在春分身后给成甯请安。成甯摆了摆手,说:免礼。你们忙你们的。春分,准备东西,我要做几个包子。
六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包子?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摄政王吧?
她可算是有缘亲眼见着了!
那凤凰般的人儿,简直就是人尖子里的人尖子!
无论是面孔、身段、还是那通身气派简直比天上活神仙还要神气!
可是,他在说什么?
摄政王亲自做包子?
眼瞅着春分丝毫不奇怪地,开始筛面粉选肉备调味料,六儿实在忍不住了,凑上前说:姐姐,咱们王爷犯得着亲自动手做包子吗?
春分头也不抬地说:那有什么奇怪的?
六儿说:还不奇怪呀?他那地位的主子,别说是吃包子,就算是要吃龙肝凤髓,天下间也多的是人寻摸了千方百计送他嘴边吧?犯得着这样子吗?
听明白了六儿的意思,春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爷做的包子,可不是给他自己吃的,是给夫人的!
六儿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给夫人?
从她进王府,就没见过这儿有女主人!
春分说:嗯呢,今儿个夫人办完事回家了嘛。夫人最爱吃王爷做的包子了,这不王爷就来亲自动手了?
成甯娴熟地围上围裙,卷起袖子,开工
六儿眼睛瞪得溜圆:还真是
春分说:王爷对夫人,那可真的是巴心巴肝地疼的!你来得日子浅,以后慢慢就习惯了。对了,我让你做那事儿,你做了吗?
六儿傻乎乎地说:面粉不都筛好了嘛?
不是这个!春分打了个栗子在六儿脑壳上,是你谷雨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当年这儿一乱,我们全都被撵了出去,那日子可真叫折皱。立夏还差点儿被爹娘发卖给个六十岁的瞎子做续弦!多亏王爷回来了,说是夫人习惯了我们伺候,要原班集齐,才把我们重新搜罗起来,回到这王府里,重新过上红火日子唯独缺了谷雨。当年,夫人可是费了好大心思调理她的。那丫头这就不回来了?
六儿说:谷雨姐姐也想回来来着,这不是遇到了为难的事儿了嘛
绞着衣角,好生踌躇的。
春分说:就算再为难,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这是夫人当年长挂嘴边的,谷雨跟了夫人那么久,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别是人大心大,眼睛里容不下个摄政王府了吧?
六儿急红了脸: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还没说完,那边成甯唤春分:春分,来吹个火。
春分看了六儿一眼,说:总之,夫人今天回来了。三天之内必定检视家里人手。到时候要见不着五儿,肯定会难过但嘴上又不说的。你自己看着办。
扭身去干活了。
成甯做好了包子,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灶上热着,又负手出去了。
仿佛算好了似的,包子做得了之后,恰好成甯换了一身衣服的功夫,王府大门外,就传来门房喜悦的大叫:来了,来了!夫人回来了!王妃娘娘回来了!
已经更名叫王府街的大街上,各行各业,铺子店面,贩夫走卒们,纷纷凑上前瞧了一场大热闹:摄政王府的大门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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