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充分感受着对自家婆娘那智商上的优越感,表面越发慈祥笑:好好好,舅舅保证以后好声好气跟你说话。
于是宾主重新坐下,只是陈思静和沈清雨的位置掉了个个儿,坐到了主位上。沈清雨很是不忿,又不敢违抗,委屈巴巴的坐在角落里。
刻意无视了角落里沈清雨那怨毒哀嗔的小眼神儿,陈思静和舅舅、舅母聊了起来,有问有答的,气氛欢乐祥和。
闲聊了一会儿,刚才收了南西篱银子的圆脸丫鬟掀开帘子进来,团团作揖然后道:老爷、太太、小姐,陈二姑娘,老太爷有请。
沈清雨道:秋菊,奶奶来了没?
秋菊道:老太太今儿还在持斋。所以只有老太爷呢。
陈母笑道:你这孩子倒是有孝心,从小奶奶带大你,心里就只有奶奶。
陈思静心想:咦?好熟悉的话语?
她对那番母慈子孝的画面无动于衷,陈母和沈清雨一身戏做给了瞎子看似的,不由得没趣,说笑也少了轻了。
陈府极大,一路穿堂过轩的,来到了陈老爷子住的地方。
陈老爷子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陈父正待要引荐陈思静,不料,陈思静走上前一步施礼道:老祖宗万福金安。
那自来熟的语气,她算老几?陈母正要呵斥,令人更惊讶的事儿发生了,陈老爷子捋须微笑道:你就是思静吧?我已经收到你的信了,见到你本人,倒是跟你爷爷很像!
陈思静说:是的,就是我。你就是老祖宗了吧?精神比我想象中更好嘛!难怪短短两年功夫,陈家就在你老人家带领下,重新兴旺起来。
呵呵,你也不差啊。陈老爷子开心得很,不是猛龙不过江,你单枪匹马闯京城,也才大半年功夫就把静思茶室开得满城都是,不愧是我那琼州老弟的血脉!
陈父、陈母、沈清雨还有满地下人,全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老一少,竟然已经偷偷地通过信了?
存心要跟他们打哑谜一般,陈老爷子也不解释,只是对陈思静说:快进来。
一家人只好满怀疑窦的,进了屋子。
陈老爷子坐上首,对陈思静说:来,你坐这儿。
这个位置,平时是尊贵的客人来了才能坐的。沈清雨从刚才换位置开始,就在忍,忍到这会儿忍不住了,说:爷爷,她明明和我平辈,怎坐得那个位置?
陈母说:是啊。哪怕老爷子念旧,如此抬举这丫头,是不是不太合适?没的折了她的福气呢。
陈父说:爹,现在只是咱们自家人吃饭也就罢了。今晚的家族大宴,族中叔伯都来。这边的事儿要是传出去,一来会让爹爹落人嗤笑;二来,也不利陈思静日后在家族里立足。快让思静坐到雨儿身边吧。雨儿会好好带着她的。
这些人态度坚决,陈老爷子倒不好勉强,但陈思静着实合他眼缘,一见就喜欢,一时之间左右为难。陈思静倒是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主动离了座,坐到了沈清雨身边去,笑着说: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我就从命吧。
她这么识趣,陈父陈母很自然理解为陈思静怯了,俱是心中得意。
沈清雨有心要做出大家闺秀的模范样子给陈思静看,等陈思静一坐下,第一道菜上来,她就做出热情的模样:思静姐姐,这白雪红梅很好吃,你尝尝看。
白雪红梅,是腌渍好的梅子里塞了白色的窝丝糖,酸酸甜甜很开胃。特别适合在肥甘厚味的冬季宴席上作为前菜——当然,也很贵。
陈思静说:不客气。这东西我家酒楼有,早就吃腻了。
沈清雨:
沈清雨问:姐姐,平时有什么消遣呢?
陈思静说:算账啊。
沈清雨:算账?
陈思静说:是的。身为老板娘,忙碌得很。算账、点货、设计新的菜单子、想一想怎样打开新销路这些就够忙的了。要说琴棋书画,真没有什么闲心去弄。
噗嗤。陈母很大声地笑出来。
沈清雨柔声细气地说:哎哟,这么说姐姐真辛苦。劳碌命呢。
眼神里可怜的意思很明显了。
陈思静说:还行吧。但是这样活得很充实,我觉得比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天天在家风花雪月当蛀虫的女人要好。
沈清雨:
啊,很生气,可是陈思静说得又有道理。如果她发脾气的话,岂不是对号入座了自己天天在家风花雪月当蛀虫?
硬撑着要给自己找场子,沈清雨说:我也不是天天在家,事实上,我很忙的。
陈思静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比如说呢?能不能告诉我?
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沈清雨来劲了,说:光说这个月吧,初八到夏家饮宴,初九是许家妹妹生日,初十王家三小姐哥哥戍边换防回来,设宴款待
如数家珍,却没留意顶上的陈老爷子脸色渐渐不善。
别人家闺女小小年纪管家,经营生意,把快没落的琼州陈家支撑起来。
再看看他自己家里,几个儿子全都是酒袋饭囊。吃喝玩乐、招猫逗狗的人多,能够筹谋策划的却一个没有,好不容易认回来一个嫡孙子,也是志大才疏的绣花枕头一个,让陈老爷子一把年纪还得盯着家业不得荣休,这心情能好么?
不等沈清雨说完,陈老爷子打断了她:行了行了,这宴会那赏花的,不就是应了思静那句,天天风花雪月么。快省省吧,别丢人了。
沈清雨没想到爷爷这么不给面子,涨红了脸戛然而止,好不难堪。
陈父说:思静确实能干,不过,也是因为父兄不在身边,族中无人依仗吧。这么一想,也是怪可怜的。女孩子嘛,就是应该放在掌心上宠着,疼着啊。思静,如今你也认祖归宗了,有没有想过把生意交回来?从此之后,雨儿有的,你也绝对不会少,我们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每天过富贵安逸的日子,岂不是比在外头抛头露面,营营役役的强?
来了来了!该来的果然跑不掉!
陈父开了头,陈母立刻跟上:就是啊,思静你这么漂亮,好好的养几年,洗一洗身上的穷酸铜臭气,那一身得富贵气派养出来。才称得上是我们陈家的嫡出亲闺女!
大饼画得好不香甜,然并卵,陈思静: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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