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怀初五的时候有多省事儿,怀这胎就有多折腾。
孕吐期吃什么吐什么,差点没把叶斐然难受死。也就慧明师太听说了叶斐然难受的事,派人送来了一道腌渍梅子的秘方,腌制出来的梅子青绿欲滴,酸甜可口,看着就有食欲。
叶斐然吃了好几个,又想起现代时常常吃的酸黄瓜、酸菜心来。上一次怀孕的时候成甯也做过的,就命人如法炮制,等这些东西都安排上之后,她好歹多吃了几口饱饭。
整个五月就这么在对付孕吐中过去了。
五月末,天气热起来,京城干旱少雨,这一天一天烤白薯似的生晒,叶斐然就有些发愁。
不知道琼州那边的天气怎么样了?有没有闹飒风?叶斐然说,蕉园的学子们今年有上京赶考的么?
丫鬟中的立春,是跟着叶斐然从琼州来的,被三言两语勾起了思乡之情,说:有个小时候和我一起玩的宋哥哥今年来赶考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叶斐然一听,果然有琼州来的学生,晚饭就去央求成甯:相公,能不能请几个琼州学生来家里小宴一下?
知道妻子这是思乡病发作,成甯也能理解。
他说:我安排一下。皇榜刚发出去了,现在可以不必忌讳了。以给他们道贺的名义下个帖子就行。
叶斐然喜道:好啊!
没几天,成甯果真召集了这次赴京赶考的琼州学子到家里来小宴。
叶斐然隔着帘子坐在后面作陪,只见才来了四个人,身上穿着布衣,浆洗得倒是干净,不过有些衣服都毛了边了。不难想象,那已经是他们最好的衣服。再看看脸色,黄黄瘦瘦黑黑的,幸喜精神头还好。
她心生怜悯,低声说:琼州来的,就你们几个?
为首的一个学生恭敬地回答:是的。就我们四个。
叶斐然说:地方点中的举人,该不止你们四个吧?
那学生说:的确不止,有二三十个人。但由于各种原因,最终进京的只有我们四个。
叶斐然说:五分之一的比例有点儿低啊。
她身为女子,随口说出准确的比例,几名学子都面露讶色。成甯在旁边坐着,暗中观察。
他想的事情要更加复杂和深远。
叶斐然又问了:各种原因比如说,都有什么原因呢?
那学生说:路途遥远,我们琼州郡孤悬海外,光是要过海就得比别人多三天时间。幸喜春闱在三月,不是飒风季节。不然的话人还要更少咧。
那学生打开了话匣子之后,别的学生看出了王爷伉俪都是随和的人,胆子也大了,七嘴八舌的说起来:风餐露宿,路上还不能放下书本,可苦咧。
而且秋闱放榜在11月。前几年不算,今年的话情况特别,差不多就得一知道放榜之后,马上就动身到京城了。不然赶不上的。家里要准备两笔银子,那花销也顶不住。
所以我们的同窗也就觉得,有个举人就差不多了。好歹是官身了,也能免掉田亩税。也能免徭役。
轮不到缺也没法子了。
嗨,这两年缺多。其实还好啦。
大家纷纷畅所欲言,说了个痛快。
叶斐然见早先那学生生得脸色白净,口若涂脂,长得有几分仪表,就问:这位小公爷,请问您高姓大名?
得贵人问名,那学生不敢怠慢,站起身恭敬道:小人姓宋,表字文柏。
叶斐然问:你是哪儿人士?听口音,像是宁县沙坛村的?
那学生容光焕发道:正是!
叶斐然就知道,这学生九成九就是立春提到的那个邻家小哥哥。
一时席散,叶斐然回到屋子里,坐了老久,腿都肿了。可巧今儿轮到立春上夜,给叶斐然捶腿。丫头格外卖力,而且一眼一眼的瞧叶斐然,聊了些有的没的之后,试探着说:娘娘,今天外面宴客好热闹。不知道有多少人呢?其中可有姓宋的?
叶斐然有心勾一勾立春的瘾,但话到嘴边,又实诚起来:是有这么一位,名叫宋文柏的。长得真好。而且是今年进京赶考里的唯一一个二榜进士。其他三个都是同进士。
立春也不懂什么是二榜,什么是同进士,那意思就是考中了?
叶斐然笑吟吟的道:是啊。再过几天,就状元游街了。然后约莫十天半月之后,喜报就得传回村里去了吧。我外祖家是沙坛村的,出了这么一位进士,我自己都感到很光荣呢!
是这么个道理!立春容光焕发道,宋大哥小时候还带过我爬树掏鸟窝呢!那时候我娘就说,他一定会有出息!
叶斐然心念一动,说:莫非你对他有意思?
立春涨红脸,低了头说:夫人开什么玩笑。也就是小时候一同淘气的情谊罢了。如今宋大哥可是官身了,我只是伺候人的丫鬟,不敢肖想。
确实叶斐然看着立春,只见她鹅蛋脸面,杏眼桃腮,厚厚的小嘴嘟嘟的,透着一股娇憨。这孩子当年留在琼州伺候苏氏好几年,尽心尽力,从没闹过幺蛾子。
如果说,她身边最能干的人是春分、雨水的话,那么最放心的就是立春。
伸手捏住了立春的小手,叶斐然笑道:我家立春又美又能干,不知道谁家小子有福气娶了你去。
她这么一开玩笑,立春心里砰砰乱跳,低了头不敢接话。
成甯走了进来,说:二丫你又在乱开玩笑了。
叶斐然做坏事被发现,缩了缩脖子,张开双臂:相公,抱抱。
小丫头越发肆无忌惮,不知怎的,成甯就是没法拒绝她这些腻死人的要求,不光走过去抱了,手还粘在她腰肢上不肯放开。
立春识趣地躲开了。
成甯低声道:你别乱点鸳鸯谱。有些事情不能胡来,一旦铸成大错,就难以挽回了。
叶斐然说:你是指立春的事儿么?
成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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