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慈爱地看着爱女,说:“刚才还嚷着晕车,身子乏。怎么一看到京城的城门就精神起来了?”
顾灼华说:“娘,人家高兴嘛。”
王氏叹了口气说:“你高兴,娘的心里,却忐忑得很。”
一句话让顾灼华脸上笑容浅了:“娘,你是担心没办法取悦王妃娘娘?”
王氏不语,只是垂下眼睛。
顾灼华也没说话,搂着母亲胳膊又更加紧了一些。王氏说:“几年前你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王妃是怎么折腾你们的?娘问你,你总不肯说。如今能够说出来了吧?”
毕竟,如果夫君顾鹏清跟她说的话是真的话……
顾灼华脸上飘过一阵阴影,本来她的眼睛长得有些眼角下垂,就很楚楚可怜的,这么一垂眼,就像新月云遮,越发惹人怜惜。
王氏心里一紧,抓着闺女的手:“女儿,你说话啊。”
从前总是不急,想要等顾灼华自己想通了再慢慢诉说。如今却是等不得了。
顾灼华低声说:“王妃她……她每日给我们讲……讲……”
王氏的心悬了起来:“讲什么?”
听说摄政王妃出身经历都与众不同,又修水利又打仗的,可别说一些乱了女儿心智的话……
顾灼华眼角红了,心有余悸地:“讲算学,什么九章算术啦,周髀算经啦,鸡兔同笼啦……还让我们做习题,特别难,想得脑仁都疼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不禁揉起脑袋来,显然光是提起那些数学题都让她头疼。
王氏:“……”
心疼地搂紧了女儿,帮她揉着太阳穴:“好了好了。原来是做算学,行吧,哪个主妇管中馈不管帐呢。兴许是为了你好。”
她几年来一直疑惑自己女儿在宫里经历了什么,导致缄口不提,甚至连那几个一同进宫的女孩都不愿意见。那个盐政庶女如今在江左郡活得风生水起的,王氏又自持身份高贵,不稀罕跟那种暴发户来往,所以心里一直落了个疑问。没想到答案竟如此简单。
王氏又问道:“那,除了学算学之外,她可曾难为你?吃的,穿的上有待薄你么?”
顾灼华说:“那倒是没有。”
王氏稍为放心了些,说:“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顾灼华说:“出算学题给我们。”
王氏:“……”
王氏说:“除此之外呢?”
顾灼华说:“不晓得了,她好像吃穿都不太讲究,人也很活泼随和。”
王氏不喜反忧,说:“这样反而难办了。”
顾灼华道:“为什么?”
王氏说:“怕就是她泥腿子刚上田,所以装作活泼随和的模样。实际上内心有一本明细账,等到时机成熟秋后算账呢。”
顾灼华沉吟不语。王氏皱着眉头说:“算了,先不管,见步行步吧。礼物准备得足一点,反正礼多人不怪。”
……
叶斐然听说王氏母女进京,下榻在八里铺的顾家宅院之后,立刻派人上门递了帖子打招呼并送见面礼。
王氏看着眼前的礼物,咬着手帕道:“怎么送这许多礼?”
眼前整整两抬扎了红缎子的锦盒,一盒里是各种珍贵药材,特别是两支拇指粗的人参,全须全尾,虽不是老货,也是极为难得的。
王氏看了一盒,已经整个人不好了,指着另一盒道:“承蒙娘娘抬爱,请问这另一盒如果还是这般贵重的药材,嫔妾可生受不起,还请娘娘收回。”
那个看起来冷口冷面,带着几分凶气和血气的女人说:“夫人不必客气,这是娘娘送来的一些小点心。”
王氏听说是点心,松了口气,说:“那好。太感谢夫人了。”
她命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画眉:“画眉,打开它。”
画眉一打开,只见眼前五彩缤纷,香气扑鼻,耀眼生花。那一盒子三层的糕点,全都生平前所未见,花式精致,且甜香扑鼻。
王氏惊呆了,薛长乐说:“这是王府烘焙坊做的奶油蛋糕和面包。请夫人不要嫌弃,用做充饥。”
王氏:“……不嫌弃。”
送走了薛长乐,王氏对着那水果蛋糕和曲奇饼,犯愁。
顾灼华喜欢甜食,切了水果蛋糕,与了母亲一块,自己一块,吃得津津有味:“好吃。好多年没吃过了,还是一样好吃!”
王氏抬起眼皮瞅着闺女:“好久没吃?难道你从前吃过不成?”
顾灼华说:“是呢。几年前我们在宫里,娘娘就会做了送进来。那种是用小纸杯装了的,她说叫纸杯蛋糕。很好吃。娘娘说,动脑子做算学需要吃甜的才能脑子转得快。”
说起来,那是黑暗的刷题时光里,最美好的回忆了。
王氏叹了口气,说:“那可咋办,进了京城还没坐稳就被人占了先手。明儿个我打点些东西去回礼,千万别失了礼数。”
顾灼华不解其意,说:“娘啊,你想太多了吧?娘娘或者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我和陈汝菲通过信了,她说,娘娘平时对人是极好的。”
王氏烦恼道:“你懂什么!这朝廷命妇的小九九,哪儿有一个是单纯的!”
顾灼华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吃蛋糕,让母亲自个儿烦恼去了。
王氏斟酌了大半宿没睡觉,可算是收拾出一份自认为得体的回礼,第二天一大早就 让人送到摄政王府里去。
叶斐然才梳洗起床,看到礼物单,很高兴:“这个顾夫人为人很不错嘛,有来有往的。”
“谁一大早的被你这样夸啊?”成甯笑眯眯走进来。
叶斐然就献宝似的把礼物单子给成甯看:“呐,顾总督的夫人。她们昨天到了京城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请她们吃饭见面好?”
成甯说:“这种小事儿,你拿主意就行了。我的碧玉发簪呢?你有见着没有?”
昨晚胡闹的时候掉哪儿去了。
叶斐然随手从枕头下拿出成甯的碧玉发簪,给他扎上丸子头,说:“不是啊。从前归从前,现在归现在了嘛。早知道那女孩会成为未来皇后,我当年就手下留情一点了。也不知道她见到我会不会被吓哭……”
成甯笑道:“你打她骂她了?吓哭?”
叶斐然撅起小嘴道:“我把欧式几何让她做了……”
想起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图形,就连成甯自己都脑子一麻,顿时同情顾灼华。他说:“那你这次好好弥补吧。毕竟以后是婆媳了,要把关系搞好一点。我去上朝了,你自便。”
一抽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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