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败了,他自己也死在昨晚的战斗中,最后根据俘虏的指认,他就是那个戴着马鬃罗马帽的骑兵。
昨晚,大约有一半条顿人战死或受伤被俘,剩下的人还是乘着夜色跑了。
说实话,依着高鞠仁的心思,此时应该沿着维斯瓦河追上去,将条顿人的领地洗劫一遍才是,他想的也不错,无论是哪个部落,在族里的青壮失去一半后还会剩多少战斗力。
失去了近两百年他们杰出的领袖奥丁(相对而言)后,剩下的条顿人肯定又成了一盘散沙,分散的部落谁也不会服谁,还会为争夺奥丁空出来的位置大打出手。
这样的情形,在刚刚接受基督教不久的易北河以东诸部实属寻常见,此时的他们还是受北欧多神教与基督教双重影响的部族。
贵族之所以接受基督教,那是因为维持自己的地位,至于广大的民户,受多神教的影响显然还是大一些。
而能够占据苏维汇海(波罗的海,罗马人命名)南岸一大片土地的条顿人能够抵挡住此时正大规模南下维京人的进攻屹立两百年不倒,显然也是有着雄厚的实力的,此时高鞠仁若是带着碎叶军攻入到那里,这收获肯定少不了。
此时,高鞠仁若是接受安特人的拥戴,成为维斯瓦河下游之王,以安特人为骨干,让其平衡剩下来的条顿人,想必也能闯下一片天地。
但此时都虞侯苏肯出现了。
“都尉”
与高鞠仁不同,出自弓月部的苏肯没有丝毫野心,他将大秦国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国度,对于孙秀荣的命令从没有丝毫怀疑。
苏肯一出现,高鞠仁心中不断涌现的那种声音顿时就消停了。
“都虞侯有何高见?”
“都尉,昨晚的战事我军伤亡轻微,不过总数只有三千之数,想要彻底击垮条顿人恐怕力有未逮,不过在此地东北两百里的凯尔采,有条顿人俘获的大量维斯瓦俘虏,不如让一个轻骑兵营带着两三千安特人过去,将其截获”
“昨晚的战事中,实际上是我军骑兵先击垮条顿骑兵的,他们的马匹虽然健壮,但只能算得上驮马,还普遍缺乏马镫,自然一触即溃,骑兵大部被歼,剩下的步军自然跑不远,现在出发我军还是会走在他们前面”
“然后呢?”
高鞠仁看着他,眼神颇有些玩味。
苏肯也直视着他,“自然是将其汇聚在我军左右,职部建议,让安特人暂时看管,等击败克拉科夫的波美拉尼亚人,再收获大量的的维斯瓦俘虏,然后全部带到黑白森林的西缘利沃夫,让其在利沃夫到基辅堡一带耕作,将他们以及安特人彻底纳入我国的管辖”
“或者不理会波美拉尼亚人,直接攻击克拉科夫的维斯瓦人,波美拉尼亚人与条顿人只隔着一条维斯瓦河,长期以来都是互相攻伐不止,一旦得知条顿人被我军大幅削弱,岂有不带着俘虏立即返回,然后东进攻击条顿人的?”
“此时,波美拉尼亚人多半已经知晓昨晚战事的消息了,将军的阿提拉二世名头肯定也会影响到他,估计他们早就北上了”
高鞠仁的眼睛转了几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都虞侯所说极是,就依你”
......
高鞠仁带着两千五百人抵达了克拉科夫,果如苏肯所料,波美拉尼亚人得知奥丁大败后,原本已经接近了克拉科夫,半途就折返了。
不过此时留在克拉科夫的维斯瓦人已经全部汇聚在木制的克拉科夫城堡附近,并布置了围绕木城的防线,作为一个此时波兰与波美拉尼亚人、条顿人并驾齐驱的大部,他们还有几万人,其中的青壮也上万,就算是强悍的碎叶军也不能一蹴而就。
这样的防线对于碎叶军来说实在太过简陋,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对付全部用条石垒成的高大厚实的城堡自然力有未逮,但对付木制的城堡还是有办法的。
不过碎叶军抵达克拉科夫(维斯瓦河北岸,后世卡齐米日区,维斯瓦河大湾处)时,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向四周撒开了侦骑。
在维斯瓦人内部,自然也有高下之分,甚至还有农奴,碎叶军攻到这里时也有不少主动投靠的,其中既有农奴,也有与现在掌权的贵族有仇的小贵族,作为都虞侯,苏肯关心的是南下特兰西瓦尼亚的维斯瓦人、萨克森人是否回来了,如果回来了又到了哪里。
故此,他亲自带了三十虞侯军以及十名会骑马的维斯瓦人南下了。
此时,无论是从克拉科夫出发,还是从德累斯顿出发,想要抵达特兰西瓦尼亚都必须经过萨摩公国,也就是不久以后的波西米亚,后世的捷克斯洛伐克。
在一百年前,那里的斯拉夫人建立起一个萨摩公国,首领就是萨摩,北抗日耳曼人,南御阿瓦尔人,曾经短暂风光过一阵,不过萨摩一死,公国随即烟消云散,又恢复到以前的分散部落状态。
这样的部落连萨克森人、维斯瓦人都对付不了,自然只能向阿瓦尔汗国称臣,萨克森人、维斯瓦人南下时自然也胁迫了不少萨摩人跟着,苏肯的虞侯军很快就抵达了克拉科夫西边两百余里的俄斯特拉发,那里有一个主要的萨摩人聚集点。
苏肯扮成阿瓦尔人骑兵的模样,在投靠的维斯瓦人的带领下一路顺利抵达俄斯特拉发堡附近。
按照维斯瓦人的消息,此时的俄斯特拉发人还是诚心向阿瓦尔效忠的,因为阿瓦尔人因为自身人数较少,汗国范围虽然包括了后世捷克、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三地,但除了匈牙利东部、特兰西瓦尼亚,其它地方实际上还是由各地的部落首领自行管理,无非是每年向纳波卡缴纳一些赋税罢了。
这样的宗主显然是所有的萨摩人所喜欢的,而他们的近邻萨克森人、维斯瓦人则不同,最近一百年,他们从未间断深入到萨摩公国境内烧杀劫掠,让他们烦不胜烦。
故此,“阿瓦尔骑兵”突然抵达俄斯特拉发堡,并没有引起当地的反抗,反而有一些人从城堡里走出来迎接他们。
为首的一个人一看就是首领,穿着白色的亚麻布长袍,披着红色的披风,红褐色的头发,面色苍白,脸上还有一道醒目的伤口,伤口从右眼眼角一直到右脸颊,几有三寸长,似乎才刚刚愈合。
“我叫莫吉米尔”
那人弯着腰对着苏肯说道。
“我是阿尔帕德汗王钦封的萨摩公国大公,当然了,我能够管辖的只有布尔诺堡”
(布尔诺堡,后世布尔诺,位于俄斯特拉发堡西南约莫两百余里,一座由凯尔特人建造的城堡,后来被斯拉夫人接手,萨摩公国首都,此时的布拉格尚未建立)
此人这么说自然是在为他作为大公,却放任萨克森人、维斯瓦人过境去攻打特兰西瓦尼亚辩护。
当然了,苏肯自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终究是碎叶军中最杰出的都虞侯之一,他很快就明白了莫吉米尔话里的意思。
“布尔诺堡沦陷了?”
莫吉米尔脸上一红,苏肯便意识到一件事,“布尔诺没有陷落,但敌人正在逼近,这位萨摩大公却先一步弃城逃跑了”
赶紧问道:“是萨克森人还是维斯瓦人回来了?”
莫吉米尔见汗王的“使者”没有责怪他丢弃布尔诺城的事,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都不是,萨克森人、维斯瓦人南下已经两个月了,而在两个月前,几乎在相同的时间,在萨摩公国的西边,还有一个强大的日耳曼部落,他们自称巴伐利亚人,名义上接受法兰克王国的管辖”
“得知萨克森人、维斯瓦人南下后,巴伐利亚人趁机侵入萨摩公国,眼下已经席卷了布尔诺堡西北的大片土地,并逼近布尔诺......”
苏肯眉头一紧,原本以为只有萨克森人、维斯瓦人,想不到又冒出来一个巴伐利亚人,便问道:“知不知道南面特兰西瓦尼亚的消息?”
“知道,他们一早就知道了波美拉尼亚人、条顿人南下的消息,便都撤军了,不过由于他们侵入布达城堡辖区、特兰西瓦尼亚时俘获了大量的人口和财富,回来时速度很慢,此时还在布达城堡辖区”
(布达城堡辖区,后世匈牙利)
苏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暗忖:“依此时欧洲诸部的行军速度,就算萨克森人、维斯瓦人能够顺利回到部落,估计也是死伤惨重,还不如在其它地方多抢一些,以弥补部落的损失,故此,也不会太着急回来”
“巴伐利亚人有多少?有骑兵吗?”
“至少有两万人,大部分都是步军,只有少量骑兵”
“他们怎会想到劫掠萨摩公国,难道就不怕其它部落趁其空虚劫掠其本部?”
“使者,巴伐利亚人南下也是有原因的,不久前,法兰克王国的丕平三世带领大军进入巴伐利亚,自然大获全胜,将相当一部分人口都劫掠到亚琛、科隆一带,他们走后巴伐利亚大公自然要向其它地方劫掠人口以补充自己的损失”
“于是就想到了萨摩公国?”
“是的”
苏肯握紧了拳头,心绪也十分杂乱。
“想不到这个蛮荒的欧洲,部落之间也是争斗不已,看来除了罗马帝国,那个法兰克王国实力也不容小觑,不过,眼下怎么办?既然阿瓦尔人的困窘已解,我军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是继续向南还是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