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明宫后,两人回到大理寺衙门。
书房内,武承嗣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幕后之人就是许敬宗,接下来只要查清他们是如何陷害苏老将军,案子就解决了!”
郑令萱脸上挂着忧色,说道:“他可是尚书省左仆射,又是当朝宰相,权倾朝野。”
武承嗣调笑道:“你怕了?”
郑令萱大怒:“我怕什么?本来就是捡回来的一条命,死也就死了。我是怕你斗不过他,丢官去职,说不定还会被打害死。”
武承嗣哈哈一笑:“你不知道,其实我这条小命也是捡来的,不用担心。”
郑令萱以为他说的是白云庵的事,叹道:“可你是个难得的好官,若是死了,那些可怜百姓若是被欺负,将来又能找谁主持公道呢?”
武承嗣微笑道:“朝廷好官其实多的很,你也别总把朝廷想的太坏。”
郑令萱木然道:“我只认得你。”
“唉,狄仁杰、诸葛南和诸葛寺卿真可怜,在你眼中竟也算不上好官。”武承嗣夸张的叹了口气。
郑令萱白了他一眼,哼道:“狄大哥虽和你一样是好官,但他官职太小,惩治不了那些大贪巨恶。”
武承嗣微笑道:“行了,不必担心,虽然我未必有他们狡猾,但与他们相比,我有一个巨大的优势,谁也别想斗的过我!”
郑令萱撇嘴道:“就会吹牛。”顿了顿,忍不住好奇道:“你说的优势是什么?”
“不告诉你!”
郑令萱顿时有些无语,本来还担心着武承嗣的处境,现在却只觉得他欠揍。
正要问话,忽见武承嗣眉头皱起,问道:“怎么了?”
武承嗣摸着下巴道:“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事,说来听听。”郑令萱眨了眨眼。
“你说许敬宗堂堂一个宰相,为何会与高丽人勾结,他图什么?”
郑令萱皱眉思索片刻,猜测道:“莫非是被高丽人贿赂了?”
“不可能,以他的权势地位,无论金钱美女,想要什么不能得到,高丽人又靠什么打动他?”
郑令萱望着窗外,感慨道:“人的想法是很难琢磨透的,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在里面吧。”
武承嗣摸着下巴道:“那倒也是。”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武承嗣凝思片刻,一本正经道:“休息!”
“你说什么?”郑令萱瞪大眼睛。
“咱们这次收获这么大,不应该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吗?”武承嗣理所当然道。
郑令萱怒道:“才刚有些进展,怎么就知道偷懒,要休息你自己休息,我去调查李景谌。”
武承嗣摇头道:“你现在去调查李景谌,不仅很难查得线索,还会引起许敬宗的戒备,甚至反击。”
“那难道不调查许敬宗了吗?”郑令萱质问,全然忘记自己刚才还担心武承嗣斗不过许敬宗。
武承嗣正色道:“当然不是,但不能通过尚书省查他,此人在尚书省经营多年,我们不仅很难查到线索,还很可能会被迷惑误导,陷入死路。”
“那怎么办?”
“急什么,你忘记那些高丽人、百济人了吗?”
“你是说……”
武承嗣冷冷道:“既然许敬宗是主谋,必定在幕后跟他们有牵扯来往,只要抓住他们,由他们供出许敬宗,到时候就能将许敬宗控制起来。再调查其他事情,就易如反掌了!”
郑令萱皱眉道:“那我们也可以去抓那些人呀,总比休息要好吧。”
武承嗣正色道:“你还不明白吗?姑母让我调查翰林院的案子,许敬宗绝对在盯着我。我若是跑来跑去,他便会绷紧弦,小心提防。只有我偷懒休息了,他才会放松大意,露出破绽。”
郑令萱怔怔望了他一会,叹道:“原来你考虑这么多。”
“那是当然,所以你以后别老觉得我懒,其实我做什么事都是有深意的!”武承嗣微笑道。
郑令萱翻了翻白眼,哼道:“那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我会在暗中调查那些高丽人下落的。”
武承嗣眉头一皱:“那些人非常危险,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会安排其他人暗中搜捕,你还是好好在刑部上衙吧。”
郑令萱感受到他的关心,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刑部了。”
郑令萱离开后,武承嗣回到府中,在书房中写了封信,让韩成亲自送去英国公府,而后便在后院中躺尸。
……
傍晚,许府寝殿中。
许敬宗躺在小妾张氏大腿上,张氏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揉捏着他额头,让他脸上细密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
便在这时,外间响起一阵喧哗声。
许敬宗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喊道:“来人。”
一名婢女进入房间,低声道:“老爷。”
“外面怎么回事?”
“有一名下人惹小少爷不高兴了,他正在大发雷霆。”婢女低头说。
许敬宗怒哼一声:“那个孽畜,这个家迟早要被他给拆了。”话虽这样说,却也没有将其叫过来训斥。
又过了许久,管家张弘愈进入寝殿,拱手道:“相爷,都查清楚了,武承嗣找过李敬玄后,直接回府去了。看来他找李敬玄是因为杨方的事,李敬玄应该没和他说什么。”
许敬宗静默不语,仿佛睡着一般。
张弘愈又道:“没有狄仁杰,武承嗣连翰林院的案子都破不了,至今还关着黑齿常之,事情应该不会再出现变数了。”
许敬宗双眼睁开一线,淡淡道:“苏定方还有几天进京?”
“两天。”
“你真的以为不会再出现变数吗?”
张弘愈沉吟道:“属下是这样想的。”
许敬宗昏黄的双眼凝视着张弘愈,冷冷道:“那苏定节呢?”
张弘愈微微一惊,说道:“可他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就算他能开口说话,也无法替苏定方脱罪。”
许敬宗冷冷道:“他听到了渊男产他们的话,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他必须得死。”
“可渊男产说他们当时是用高丽语交流,那小子应该听不懂。”
“不能留下隐患!”许敬宗怒道:“为了抓那小子,我不仅得罪了太子殿下,还受到皇后的斥责,我可不希望这番牺牲白费!”
“可他很可能藏在城外,我们恐怕很难找到他!”张弘愈迟疑道。
许敬宗沙哑着声音道:“老夫已将这事的前因后果想过十几遍,虽然不知道苏定节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但这事一定和武承嗣和武攸暨有关。只要查一下武攸暨和武承嗣在城外的庄园,应该就能找到他!”
张弘愈暗暗赞同,点头道:“那是用咱们的人手还是让高丽人动手?”
“既然武承嗣没有再盯着他们,就让渊男产他们动手吧,这事本来就是他们惹出来的。”许敬宗哼道。
张弘愈躬身领命,正要退去时,房间外又响起一名家丁的惨呼声,许敬宗大怒道:“那个畜牲,非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才肯干休!”
张氏轻声抚慰,张弘愈则悄悄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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