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武媚相比,李治那边不用太担心。
根据武承嗣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早就忘记王勃是谁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见责。
接下来,只需要想办法搜集许敬宗的罪证了。
回到国公府后,他告诉众武氏子弟,让他们暂时先不要上奏弹劾许敬宗。
现在与许敬宗互咬没有任何效果,只有等武则天相信许敬宗是元凶,再上奏弹劾,届时,武则天便能轻而易举拔出许敬宗党羽。
武氏众人刚离去不久,李府管家张隆忽然求见,武承嗣在大堂接见了他。
张隆拱手道:“公爷,我家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武承嗣微微一惊,问道:“他请我过去做什么?”
“和许敬宗有关。”张隆严肃道。
武承嗣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李勣治不好那名高丽人呢。
料想李勣一定是得到许敬宗对自己动手的消息,所以派人提醒自己。
跟着张隆到了英国公府,已是申时。
在张隆带领下,武承嗣来到公府书房,不料房内除了李勣外,李敬玄和刘仁轨竟然也在这里。
张隆将武承嗣带进来后,便退出书房,将房门关上。
李勣没有多寒暄,直截了当道:“承嗣,许敬宗和袁公瑜在背后想要对你我动手,你知道吗?”
武承嗣微微一诧,许敬宗竟然还对李勣动手了?啊,是了,他一定是因为苏定节的事,以为李勣也想为苏定方翻案。
“知道。”武承嗣回答。
李勣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道:“他们两人自知得罪于我,我将来绝不会干休,所以才先下手为强。你是我李家的女婿,也是我在朝中强援,倒把你给连累了。”
武承嗣又是一愣,很快了然:“李勣不知许敬宗是陷害苏定方的幕后黑手,还以为许敬宗这次出手是因为苏定节的事。”不禁暗暗好笑。
正要解释,刘仁轨凛然道:“许敬宗和袁公瑜这些年来胡作非为,一个好色,一个贪财,朝中风气被这两人带的极坏,既然李司空终于肯下定决心,咱们就一起拔除这两个毒瘤!”
李勣一叹,拱手道:“之前我拒绝了刘兄对付这二人的提议,如今刘兄却肯不计前嫌来相助,李某人好生惭愧。”
刘仁轨摆手道:“你我都没几年好活了,若能在死前再为国家做些事情,给子孙后代留一个更好的国家,我就什么也不求了。”
武承嗣油然生出敬意,拱手道:“刘公高义,晚生敬服,不过有件事还需告知几位。”
当即将翰林院、黎园、高福男几件命案详细说了。
“……此案高丽人、契丹人、百济人都有参与,根据我的调查,他们都是冲着苏老将军而去,而朝中有一位重大官员与他们勾结,那人应该就是许敬宗!”
刘仁轨一拍桌子,怒道:“原来是他在幕后陷害苏兄,这狗贼,竟勾结外族陷害国家栋梁,老夫恨不得生啖其肉!”
武承嗣见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怒发冲冠,胡子翘起,心中暗赞:“不愧是在白江口大破倭国的猛将。”
李勣心念百转,寻思:“难怪今日武承嗣在城中动静闹的这么大,原来他一直得皇后授意,在暗中调查苏定方的案子。”
他也终于明白李敬玄为何突然找了过来,主动与自己结盟,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一点。
“承嗣,既然如此,你我分工行事,你继续调查此案,我三人负责在朝中牵制许敬宗和袁公瑜。”李勣沉声道。
武承嗣拱手道:“那就多谢三位了。”
李勣拍了拍他胳膊,笑道:“我等也是为了自己,不必道谢。对了,芷盈得知你送来一名病人后,便主动提出为那人治疗。她的金针过穴术不在我之下,你过去瞧瞧吧。”
刘仁轨也上前几步,一拍武承嗣肩膀道:“老夫以前听了你很多传闻,还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多有不实,以后有需要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说完大步离开了书房。
他这一巴掌,可比李勣重的多,武承嗣被拍的在原地晃了一晃,只觉肩膀火辣辣的疼,要不是敬重这老头为人,保证一巴掌还回去。
李敬玄向武承嗣和李勣拱了拱手,微笑道:“但有差遣,只管派人通知我。另外,据我得到的消息,苏将军明日便要到京师了。”
离开书房后,李勣带武承嗣来到后院一间厢房,那名高丽人正趴在床上,李芷盈正在给他扎针,郑令萱和李思文在一旁观看。
二人进房后,李思文正要说话,李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缓缓走到床边观看。
武承嗣探头看去,只见高丽人后背上插着十几根金针,李芷盈全神贯注的继续插针,晶莹的额头上,汗珠隐显,可以看出这种治疗方法极耗心力。
大约一柱香时间后,李芷盈疲惫道:“他性命已经保住,再渡两天针,便能醒过来了。”
接过红茗递过来的手帕,正要擦拭额头时,李芷盈这才发现武承嗣和李勣都过来了,吃惊道:“祖父,武公子,你们何时来的?”
李勣笑道:“刚来没一会。不错,老夫教你的医术看来没荒废。”
“多谢芷盈姑娘了。”武承嗣拱手道谢。
李芷盈脸颊一红,低声道:“武公子客气了。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缓步离开了房间。
李勣拉着武承嗣的手臂,微笑道:“承嗣,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武承嗣应了一声,向郑令萱打了个眼色,跟着李勣出了门。二人行走在后院的大花园中,李勣一直没有开口,武承嗣便默默跟在后面。
不久,二人穿过花丛,来到一处湖心走廊。
李勣望着平静的湖水,感叹道:“芷盈这孩子,出生时就得了一种怪病,身子比普通孩子虚弱几倍,一场风寒几乎就能要了她命。她父母又走的早,当年老夫为了治她这病,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
武承嗣微微一诧,心想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相比这些事,他更加关心眼前案情,寻思:“也不知诸葛南审问的怎么样了,那些外邦人招了没有?”
李勣续道:“只可惜所有郎中都看不出她的病因,为了给她治病,老夫一边看医书,一边四处寻访名贵药材,不知不觉在医道上越走越远。到了后来,一些久负盛名的大夫治不好的病,老夫也能治好,只可惜芷盈的病,老夫却依然无能为力。”
原来你一身医术是这么来的?武承嗣暗暗诧异。
念头一转,又想回到案情,暗自琢磨:“就算有外邦人的证词,也未必能给许敬宗定罪,许敬宗与这些人联系时,必定不是本人,以他的狡猾绝不会留下证据。”
“某一年冬天,天气格外寒冷,芷盈又染上风寒,那一次无论我喂她多少药,她身子却越来越差,正当老夫绝望时,孙思邈找上了老夫!”
听到孙思邈之名,武承嗣微微一惊,问道:“所以是孙大师治好芷盈姑娘的吗?”
“不,就连孙大师也查不出芷盈病因,不过他以前见过一例患者,病情与芷盈一样。他治了那患者十年,终于用金针过穴之术将他治好。”李勣悠然回答。
武承嗣惊住了,孙思邈为了治一名病人,竟花费自己十年光阴!
得亏他寿命长,活了一百四十多岁,不然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李勣又道:“孙老先生是从旁人那里得知我和芷盈的事,主动找上门来为芷盈治病。他每一次施针我都会在一旁观看,他也从不避我。三年后,我学会了他的金针过穴,便没有再劳烦孙老先生,由我自己施针。”
武承嗣不得不感慨,古人做事情确实很有毅力,李勣的金针过穴之术,竟然是这样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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