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杨继柏就招呼秦商陆吃饭,说了些感谢的话,他心里清楚,自己能这么快洗刷冤屈,肯定少不了秦商陆的帮助。
“我应该做的。”秦商陆说道。
杨继柏便没有再多说,说多了就显得生分了。
一顿饭吃的非常高兴,每个人心里都是开心的,秦商陆仿佛都被这种简单的快乐传染了,唇角一直泛着笑意。
当然也没有忘记看着点他家的小丫头,免得小丫头一高兴喝多了,回头受罪的还是自己。
到了最后,喝多的不是陆朝颜,而是杨继柏,秦商陆就喝了一小杯药酒,他自己喝了七八两,下饭桌的时候已经醉醺醺的了。
何问兰哭笑不得,扶着他进了房间。
杨忘忧道:“我送你们吧。”
她把秦商陆和陆朝颜送到了楼下,陆朝颜和她挥挥手就上了车。
保镖发动车子离开,陆朝颜问秦商陆:“喝了点酒,有没有不舒服?”
语气很担心。
“我又不是瓷娃娃。”秦商陆捏了捏她的脸:“别这么紧张。”
陆朝颜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虽然和你说谢谢有点矫情,可我还是很想说,谢谢你,我舅舅终于清清白白的出狱了。”
如果没有秦商陆,她可能还要花很长很长时间去运作这件事。
如果没有秦商陆,她舅舅可能还要在监狱里待很久很久。
“就口头上谢谢?”秦商陆摩挲着她的手心反问。
“那还要怎么样?”陆朝颜被他摩挲的手心痒痒的。
秦商陆附耳过来,说了一句话。
陆朝颜耳根一红,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轻轻的点了头。
秦商陆的眼底就溢出了一抹邪魅的笑,显然他刚才为自己谋到了一个很好的福利。
另一边,杨忘忧等他们的车子走远之后,也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朝着小区外走了去,她喝了酒,想吹吹风,也想给父母再多留些私人空间,她知道,母亲肯定有很多很多话想和父亲说。
穿过小区门口的马路,对面就是一个小资情调的咖啡厅,杨忘忧就在外面的露天区域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摩卡,吹着微风,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目下所及,都成了眼中的风景。
卞之琳的《断章》中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此时的杨忘忧也不知道,她在看别人的时候,也有人在看她。
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轿车里,正有一双眼睛透过黑色的玻璃,看着与风景融为一体的杨忘忧。
车厢里异常的安静,开车的是荣暮柳的保镖,他也正在看着杨忘忧,他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不知道他们少爷喜欢杨小姐哪一点,他觉得杨小姐不管是长相还是才情,或者家世,都不如以前那些世家小姐。
当然不是说杨小姐不好看,只是比起那些会穿衣打扮的世家小姐,杨小姐就显得过于寡淡了,简直可以用人淡如菊来形容。
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少爷喜欢,他一个做保镖的,也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等了一会,见荣暮柳也没有想下车的意思,保镖低声问道:“少爷,我们不下去吗?杨小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荣暮柳知道她心情好,她的父亲沉冤得雪,她应该刚和父母吃过团圆饭,这会出来散步,大概是为了给父母留些私人空间。
她总是这样,永远懂得为别人着想。
就像她知道他喜欢吃龟苓膏,就像她特意为了他在食无忧装了电梯。
她那么好,自己何必打扰她。
“不了。”荣暮柳声音低沉:“走吧。”
保镖哦了声,默默发动车子,掉头,离开了。
他于静悄悄中而来,又于静悄悄中离开,不肯让那个女孩知道他曾经来过。
……
真相大白之后,尚美和食无忧就陆续重新营业了,火爆程度比以前还翻了一倍,陆朝颜一连忙了好几天,人不是在尚美,就是在食无忧,像个陀螺似的早出晚归,秦商陆都不怎么能见到她人。
这天晚上秦商陆亲自来食无忧接人,愣是在包厢里等到食无忧打烊才把人接走,上了车就黑了脸,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陆朝颜抱着他的胳膊道歉:“对不起嘛,之前落了很多病人,他们都是好不容易才挂上的号,我也不忍心推了。”
她的声音娇娇的软软的,还带着几分疲倦,秦商陆哪里还舍得生气,心疼都来不及,捏着她消瘦的肩膀道:“你一个人两头跑怎么忙得过来,怎么不叫杨大夫和你替换着坐诊?”
说着就把从家里带的小蛋糕拿给她。
陆朝颜这会还真有点饿了,接过小蛋糕放到桌板上,拿小勺子往嘴里送,然后发愁的说道:“我正想和你说呢,我觉得我舅舅有心结了,之前我就提议让他来食无忧坐诊,想等他缓一缓了,再重新把杨医堂开起来,但是他却拒绝了,说自己需要休息,但我总觉得他有些迷茫。”
“你觉得他不想再当中医了?”秦商陆一下子就听懂了。
陆朝颜嗯了声:“我是这么感觉的,我原以为他出狱之后,肯定还会再继续他的振兴中医的抱负,可是他好像变得有点力不从心了,心态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她还年轻,能够感觉到杨继柏的变化已经不容易了,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也是正常的。
秦商陆给她理了理垂落在耳鬓的头发,点拨道:“杨大夫会有这种心理上的变化是人之常态。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陆朝颜也不吃蛋糕了,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等着秦商陆的故事。
“吃你的。”秦商陆捏了捏她的耳垂:“又不是用嘴巴听。”
陆朝颜嘻嘻一笑,复又吃起来。
秦商陆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个书生,自幼被誉为神童,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满心抱负,立誓要做一个清正廉洁的官员,造福一方百姓。然而命运捉弄,考到三十五岁才中了进士,当了官,求了一个县令的外放。
书生以为自己终于能施展自己满心的抱负了,可是入了官场才明白,很多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他的特立独行得罪了上峰,上峰使计诬陷他贪污,他被冤入狱,不仅官被罢免了,还被流放到了边陲之地。
几年之后,上峰被告发,书生的冤屈也得以沉雪,朝廷知道他蒙受了冤屈,想要给他官复原职,但是他却拒绝了,回了老家,过起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他曾经的老师亲自写信劝过他,希望他能继续为官,造福百姓。但是书生却回信,说我曾经年少,以为只要有一腔热血,就能打败所有黑暗,于黑暗之中披荆斩棘。可后来才发现,我的热血洒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我心已死,再无热血可洒。”
陆朝颜听完这个故事后,沉默了良久才明白过来。
故事里的书生,不就是她舅舅的影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