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京城各处告示板,张贴了受灾两州的具体原因,还有处罚结果。
从河堤偷工减料,到官员**贪污,再到恶霸横行、官员相护……
因为朝堂推出“消息共享”政策,所以一桩桩,一件件,写的清晰,罗列明白。
势必要达到“人看过、能记住”的原则。
其余各地,皆有盛聚楼发布消息,很快传遍大周境内。
说白了,这东西不止是给老百姓看,更是给其他官员提醒、敲警钟。让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都做。
突然爆发的事情,倒是就成功把新建区“卖房热”的劲儿头,盖过去了。
卖房依旧,户部收房也依旧,但潜在的矛盾,已经开始冒头,只不过没有爆发而已。
葡萄清洗的过程结束,孩子们又都回了学堂念书。
只不过这一次,回去的孩子只有三成,七成都已经各处找小工的事儿做,赚钱贴补家用。
偶尔,丁琬跟程林在一起聊天,不免为之感慨、唏嘘。
明明家里种着地,男人、女人也都有事儿做,为何还不让孩子念书?
没有条件不能要求,可现在有条件,而且念书不花钱,竟然还是不让去,到底为了什么?
每每说到这个话题,二人除了共同叹气,别无他法。
没过多久,京城救援大部队回走,顺道把受灾两州牵扯的官员,一同押上京,交由刑部审讯。
丁琬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带着儿子跑去刑部门口“逮人”。
等徐永涵忙完,已经日落黄昏。
过了夏至,一天比一天短。
徐永涵从刑部出来,徐致遥一路“哒哒哒……”,跑到跟前,直接抱住他的大腿。
这么一个软萌包子投怀送抱,哪有拒绝的道理?
徐永涵弯腰把孩子抱起,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儿,道:
“想不想爹?”
“想。”徐致遥重重点头。
徐永涵满意的上扬嘴角,看着走过来的女人,说:
“媳妇儿,我回来了。”
丁琬深吸口气,瞅着清晰可见的瘦削,道:
“累坏了吧。家里我让佩文炖了鸡汤,忙完没?”
“忙完了。”
没忙完也忙完了。
出去那么久,他真的想媳妇儿、想儿子。
原以为他去西北,安顿好在派人来接妻儿,如今看来他反悔了。
他决定把妻儿都接过去,实在没地儿就暂时居住盛聚楼,反正不要再分开。
夫妻俩你侬我侬,随行救援的葛大人出来碰到,原地站定。
好家伙,这满眼浓情蜜意的人是徐大人?
他没看错?
一起在灾区共事月余,这人可一直都绷着脸。
即便抱着无父无母的孩子,也是满脸严肃,更别说面对那些贪官污吏。
如果不是他的干脆利落,也不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当然这也没法避免,只能说人心贪婪。
走上前,主动打招呼说:
“徐大人,这就是令郎跟尊夫人吧。”
徐永涵闻声回头,单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揽着娇妻的纤腰,颔首。
“遥哥儿,叫葛伯父。琬儿,这是跟我一起去灾区的葛大人。”
能让他特意介绍一番,只怕这人入了他的眼。
丁琬微微福身,徐致遥在父亲怀里,双手作揖,规规矩矩。
葛大人急忙还礼,把小厮递上来的东西,拿给徐致遥说:
“给哥儿尝鲜,那边的饼饵。”
“谢谢葛伯父。”徐致遥说着,伸手接过纸包。
其实徐永涵也买了,不过人家给的是一份心意,不能拒绝。
葛大人也是有眼力见儿的,心知他归心似箭,笑着揽活儿说:
“徐大人回去吧。剩下的东西,下官来办就好。”
“那就有劳葛大人。”
“徐大人客气。”
丁琬再次冲他侧身行礼,徐永涵扔下句“改天吃饭”,便带着妻儿离开刑部。
上了自家马车,丁琬靠着他的胳膊,徐致遥坐在他的腿上,娘俩谁也没离开他。
一直都是三口人整整齐齐,即便分开,也就几日,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
好容易团聚,谁也没说话,就那么彼此依偎,体会当下。
马车安静,赶车的车夫几度以为车里没人。
不过他也很守规矩,不敢胡乱吱声、掀帘。
终于,马车停在徐府正门,车帘掀开,徐永涵先把孩子递给车夫。随后自己下来,然后回身把媳妇儿抱下来。弯腰再次抱起儿子,一家三口从正门回家。
管家走上前请安,一家回到主院,翠云屈膝行礼,说:
“将军、夫人,水已经备好。”
徐永涵“嗯”了一声,把儿子交给丁琬,道:
“我去洗洗。”
“我陪你。”
“不用。”徐永涵忙不迭拒绝。
他身上有几条疤,她全都知道。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所以不能让她看见。
丁琬没理,嘱咐徐致遥在房里等她,然后不由分说的拽人出去。
“还隐瞒什么?娘娘都跟我说了。”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让徐永涵内心顿时“咯噔”一记。
这咋还告诉她了呢?不是说好了,瞒着吗?
好在发现的及时,不然等他瞒了她,谎话可就不好圆了。
夫妻俩去到耳房,丁琬没让顺喜进来。
关上屋门,冲着他说:
“把衣服脱了,我瞅瞅伤成啥样?”
徐永涵没有磨蹭,把外褂、中衣全都脱下后,亵衣也跟着扯开。
丁琬看着那条不算长的疤,眼泪止不住的“吧嗒……吧嗒……”流。
是匕首伤的,再偏一点,这人就得交代。
“别哭,我没事儿。当时太快来不及躲,只能避开要害。”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丁琬哭的就更凶了。
把自己填进他的怀里,哭的肩头一抽一抽,不能自已。
徐永涵见状也不敢吱声了,就那么抱着,无声哄着。
好一会儿,门外传来——
“将军,小人给您添水。”
丁琬闻声愣了一下,随后鼻音浓重的说:
“进来换桶水。”
“是。”
下人一通忙活,水终于换好。
丁琬趁着这个空档,整理了情绪,催促徐永涵进浴桶。
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撩水,轻叹口气,道:
“以后再想做啥别那么莽撞,你们军营的‘快、准、狠’,大多不适用文官这边。你别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可人家要狠起来、算计起来,可不是你们能招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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