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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之前幕僚周文泉的尸体在别院被找到之后,刘管家禁不住禁龙卫的刑罚全都招供了,而且周文泉在京城的一处私宅里还藏有一本账簿和三封密信,在其中记录了刘謇贪赃枉法的证据。
刘謇被革职再被流放,为了保全刘氏子弟,他一人抗下所有罪名,其中就包括毒杀万云浩,湛非鱼怎么都想不通秦氏为什么要报复自己。
“自己去查。”殷无衍打算拿秦氏来当磨刀石,小姑娘日后去了京城,即便有顾学士护着,但依旧会遇到许多麻烦。
而且南陵顾氏很不满顾学士收徒,甚至打算从族中挑选优秀的子弟送去京城,殷无衍自信能护住湛非鱼,可他一年到头留在京城的时间并不多,不怕一万就万一,所以只能让小姑娘变得强大起来。
湛非鱼也不是怕事的人,尤其秦氏把湛老大牵扯进来了,“好,我自己去查!”
“我把重光留给你。”殷无衍虽然送了何生和何暖过来,但两人如今只是奴仆,要查秦氏的话并不方便。
……
殷无衍把湛非鱼送回金林村后就先离开了,而此时白廉清早已从湛老大暂住的木屋走了。
“小鱼,你怎么回来了?”李氏错愕的看着从院门外走进来的湛非鱼,随即就笑着迎了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走了?”
李氏一直以为湛非鱼要等县试放榜之后再回来。
“娘,我有点事问你。”进了屋,湛非鱼将要忙活的李氏拉坐下来,这才问道“我听费捕头说放榜那一天你被小偷偷了钱袋子?”
看着并没有因为考试而瘦下来的女儿,李氏也放心了,笑着点点头,“是有这事,我和你爹都没事,你不要特意跑一趟。”
因为陈县令看重湛非鱼,所以衙门的人对金林村的人都很客气,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在码头干活的湛老三,所以李氏也不意外湛非鱼知道这事,便把当日的情况详大致的说了一下。
“幸亏你爹跑的快,这才把小偷给抓住了。”李氏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站起身对湛非鱼道“我在灶台里烤了红薯,差不多可以吃了,娘这就去拿。”
湛非鱼沉思着,看来自己之前的推断并没有错,不知道冯二是被算计的还是被收买了。
浓郁的烤红薯的香味弥漫开来,李氏把红薯上的草木灰都擦干净了,这才递给湛非鱼,“趁热吃。”
看湛非鱼吃的跟小猫儿一般,李氏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慢点吃,家里地窖还有许多红薯,你回农庄的时候带一篓子。”
“凤玉……”湛老大急匆匆的过来,一进屋看到啃着红薯的湛非鱼不由的一愣,随即想到白廉清临走之前说的话,湛老大几乎要被自责和内疚淹没了。
擦了擦手上的黑灰,李氏不解的看着低着头的湛老大,温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凤玉,我对不起你和小鱼。”湛老大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抱着头蹲在一旁。
李氏第一反应就是老宅的人又找上湛老大了,而一贯愚孝的湛老大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和小鱼的事。
看着李氏面色苍白,脸上满是失望和难受,湛非鱼赶忙握住了她的手,“娘,你别多想,不是什么大事,我去洗手回来再和你说。”
从湛非鱼口中知道冯二的死讯,李氏神情呆愣的坐在椅子上,半晌后才开口“他爹你没有打人,就推搡了他一把,是他没站稳摔地上了,这怎么就死了。”
“白先生说他有心疾,晚上回家就死了,今天才被邻居发现报官了。”湛老大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他若是知道那冯二有病,他怎么会推他,不就是几两银子,偷也就偷了,可如今自己要是成了杀人犯,小鱼该怎么办?
李氏也是面色苍白,见到女儿的喜悦都消失了。
湛非鱼要读书科举,李氏从村正、老族长他们那儿知道了不少关于科举的事,如果有一个杀人犯的爹,小鱼别说科举了,只怕日后连一门好亲事都说不上。
沉默蔓延开来,这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起来,原本以为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可老天爷猝不及防就给了你一耳光,只余下沉痛和无奈。
湛非鱼洗了手回屋,立刻感觉到李氏和湛老大不对劲的神色,还不等她开口,不擅言辞的湛老大突然抬起头。
慈爱的目光定定的看向湛非鱼,许久之后,湛老大粗糙黝黑的脸上露出有点别扭的笑,“小鱼你放心,白先生交待的爹都记住了,就算真上了公堂,你也别怕,你早就被老族长过继出去了,族谱上不是我的女儿了,爹不会让那些人害了你。”
湛老大不清楚冯二的死是因为他自身有病还是被自己推了那一把,可白先生说得对,不管如何都不能连累了小鱼。
他这个当爹的没用,以前就护不了孩子,不连累小鱼是他唯一能做的。
“可……”李氏嘴唇哆嗦了两下,红着眼眶看向湛老大,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在她心里终究是小鱼这个女儿最重要。
“凤玉你别担心,白先生说即便是因为我推了一把,可冯二有心疾才是主因,或许要赔些银子。”湛老大想通了反而没那么难受纠结了,只是有些舍不得红着眼角担忧自己的媳妇,舍不得乖巧懂事的女儿。
李氏不傻,反而比一般妇人更聪明,她知道湛老大没说实话,这都人出人命了,又怎么可能是赔银子的事,只怕还要被杖则、被流放,若冯二没心疾,杀了人是要被砍头的。
沉默半晌后,李氏握住了湛老大的手,笑着道“就算要流放,我也陪着你!”
小鱼聪慧,整日都要读书,除了村里族里,还有何生何暖兄妹俩照顾她,李氏很清楚若不是因为自己,小鱼都不需要回村了,白日在县学读书,晚上就住在庄子里,还不需要来回跑的颠簸。
“可……”湛老大舍不得李氏陪着自己受苦,刚要拒绝却被她打断了。
“没我看着你,小鱼都不放心。”李氏佯装嫌弃的瞪了一眼湛老大,却握紧了他的手,他就是一根筋的脑子,只知道埋头苦干,自己不守着他,日后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湛非鱼看着不离不弃的爹娘,不由笑了起来,“娘,事情没这么严重,爹,你记住从今天起,甭管是谁问你冯二的死,就算是上了公堂,你一口咬定就推了他一把,他摔倒在地上了,你没有和他打斗。”
其实湛老大和冯二在巷子里的确动手了,但湛老大并不是逞凶斗狠的性格,说是打架不如说是被迫还手。
相反冯二才是狠辣暴力的那一个,可惜他有心疾,之前又跑了半盏茶的时间,打人的拳头都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所以两人虽然在巷子里打了,但冯二脸上没受伤,也就身上挨了几下,跌地上后擦破了手掌,湛老大穿着厚棉衣,身上都找不到一块淤青,所以只要他不承认打过冯二就可以了。
看着笑容轻松的湛非鱼,湛老大怔愣的张大嘴,小鱼这是让自己说谎?
可平日里湛老大都不会说谎,更别提上公堂了,估计堂威声一响起,湛老大就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了。
湛非鱼瞅着一脸为难又纠结的湛老大,也想到这一点,“娘,一会我把该问的话都说一下,该怎么答也教你,你就当一回戏文里的县老爷多问爹几遍,翻来覆去的问。”
看表情木讷呆愣的湛老大,湛非鱼笑着道“至于爹,你回话的时候要不就低着头,要不就板着脸。”
村里人知道湛老大“误伤”了冯二,而冯二又死了,到时候邻居们会怎么问,湛老大和李氏该怎么答;等到了公堂之上,陈县令又会如何发问,还有如果秦氏弄了个讼师,会提哪些问题……
半个时辰后,该怎么问怎么答李氏都记下了。
湛非鱼教的话有些回避事实,可冯二之死和湛老大的打斗推搡其实没多大关系,避重就轻的回答更像是文字游戏,这让湛老大感觉没撒谎,回答起来也顺溜多了,表情也正常了。
“娘,即便要审案也得等到县试之后,这几天你和爹每天都要提问回答。”湛非鱼交待清楚后,打算先回农庄,她还得好好查一查秦氏。
“好,娘知道,你放心吧,回去好好读书。”李氏笑着点点头,有些不舍的摸了摸湛非鱼的头。
当初还是个白白嫩嫩只会嗷嗷哭的小团子,一眨眼就九岁了,都这么大了,甚至还能撑起这个家。
等湛非鱼坐上马车往回农庄的路上,一个小孩突然从路口蹿了出来,幸好何生马车赶的稳当,这才没把人给撞到。
“我……”小孩子一屁股墩跌在地上,看着粗壮高大的骏马,吓的脸都变色了。
掀开马车帘子,湛非鱼探出身看向地上的孩子,估计是官道旁哪个村的孩子,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破旧的棉袄,脸上还都是没洗干净的污渍。
“我……你……”铁牛愣愣的不知道说话了,他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明明是一样的鼻子嘴巴,可看着马车上的湛非鱼,铁牛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满是污垢的双手揪紧了棉袄下摆。
“能站起来吗?”湛非鱼看着被吓狠了的铁牛,刚要下来,何生却先一步跳下马车。
将铁牛从地上拽了起来,何生虽然确定没将人撞伤,不过还是快速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胳膊和双腿,“小姐不用担心,没事。”
何生看着瘦的就剩一把骨头的铁牛,手腕子细的好似一折就能断,何生将五两碎银子塞到了铁牛手里,“快回家去吧,天黑了不要砍柴了。”
听到何生这话,湛非鱼这才注意到官道下边的田埂上还放着一小捆柴火,小孩子力气小,砍不了树,捡拾的都是些细细的树枝,虽然也是一捆,可一天就烧没了。
铁牛终于回过神来,猛地从破烂的棉袄里掏出一个信笺塞到了何生手里,“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说完之后,铁牛很想把手里的银子还回去,可想到瘫在床上的爹,想到饿的大哭的弟弟和妹妹,铁牛猛的攥紧手,又抬头看了一眼包裹在狐裘下的湛非鱼,这才转身非一般的跑走了,甚至连一捆柴火都丢下了。
何生没理会跑远的铁牛,检查了一下信笺,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递给了湛非鱼,“小姐。”
不用问也知道铁牛是收了人好处,所以才突然冲出来的,至于送信的人是谁,对方既然藏头露尾让一个孩子来,即便询问铁牛也问出什么有用的情况。
湛非鱼接过信笺并没有立刻打开来看,乌双眼闪烁着笑意,“先回农庄再说。”
马车再次奔驰在官道上,等回到庄子后,湛非鱼进了书房,这才打开信笺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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