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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卫昭并不害怕, 也未惊慌。

    他虽力气受限,到底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先不说以他的本事本就可以制服州牧,他身上还藏着清辞送的小刀。

    他只是犹豫不决。

    若是借此得罪州牧,兖州就待不下去。可如果今日不得罪, 照着州牧的性子, 他往后也是留不得的。

    正在他思索间,清辞忽然出现, 她手中高举一盒甚是眼熟的木匣子, 重重落在州牧后脑上。州牧眼一翻晕倒在地。

    清辞下手时并没考虑太多,她先是被窗户上的剪影骇到了,紧接着便听到屋内两人的声音, 她顿时怒火上头,什么也顾不得了, 举起手中的东西就砸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

    清辞被吓住了, 打了个颤便跑去卫昭身旁:“卫昭?”

    她嗓音微颤。

    因不知卫昭在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话不敢多说, 生怕伤到了他。只见他衣裳虽然整齐穿在身上, 面颊却白,双臂软弱无力地抚在架子上,红着眼看她。

    卫昭还当出现了幻觉。这个时候, 阿姐早应该躺在床上睡觉才是。自从来了兖州, 她人便有些懒了,除了去后院种菜养鸡, 其他一概不管。他不敢相信阿姐会出现在这,可当她走来时,他的鼻端便涌入熟悉的皂角香,合着他的衣裳是一样的味道。

    他本没受过多少苦, 也没多少委屈。州牧的心思他一直都是清楚的,只一概不理。可见着了她,眼眶忽然就发酸了,他只觉自己仿佛吸入了大量的迷香,四肢都没了力气,双腿一软,即将倒地的瞬间被清辞揽在怀中。

    卫昭声音亦无力:“阿姐,这香里加了东西,我没力气了”

    清辞听了他这话,又见他一脸颓丧,心里早就疼得发酸,她半托半揽抱住他:“没事了。”

    她看眼躺在地上的州牧,眉头蹙起。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方才看门的小厮叫了人来,正要冲进院子里,却听高岩的声音响起:“我找姐夫有话要谈,你们来做什么?”

    “可是卫将军”

    “关卫将军何事?他也来了,我怎么没瞧见!”语气带上不耐:“怎么我如今说话都不管用了嘛,想跟姐夫单独见面都不成了?”

    “大人息怒,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这就走。”

    脚步声哗啦啦退去。

    高岩走进,将门关上,看向书架前拥着的两人,又看眼地上躺着的州牧。面色沉沉。

    清辞挡在卫昭前方:“多谢。”

    卫昭却忽然笑道:“高岩,你有一位好姐夫呢。”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清辞肩膀上,许是语调阴阳怪气,让清辞看他一眼,他就垂下眼睫,声音低低道:“方才你们不来,我都快吓死了。”

    清辞握住他一只手,微微用了力。

    今日之事,本就是州牧荒唐。错也不在别人,可就因为他是州牧,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有对的份。

    卫昭今日不从,难不成往后日日都不从?且今日清辞打了州牧,这是事实。等州牧醒来后,难免心生怨恨,怕是再不会重用卫昭,保不齐,会将他除掉。

    若是今日只有清辞卫昭两人,还可以想些法子拖延几日,可高岩

    高岩将州牧拖到了床上去,看看他后脑勺的伤,忽然开口:“流了好些血。”

    卫昭贴着清辞的耳廓低低笑:“阿姐力气好大。”

    他气息灼热,清辞往旁边偏了偏头。

    她虽然不像卫昭日日练兵,可早些时候下地干活练出了力气,在将军府也没怎么闲着,后院的蔬菜地全是她一人种的。力气虽不很大,比起旁人也够用了。

    清辞现下在意高岩的态度是什么样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

    高岩是州牧的妻弟,本应是极亲的关系。可方才他的举动,分明是有意替他们遮掩的,再者,郭夫人已经不在了,高岩待州牧,还会如往日般忠心吗?

    她心里存了疑,试探问道:“校尉要给州牧请郎中吗?”

    高岩摇摇头:“只是小伤,包扎就好了。”他将州牧的下袍撕下一长块,系在他脑后,忽而问道:“不知将军此后有什么打算?”

    高岩看过去。

    他是卫昭麾下的,只比卫昭大了几岁,平日里走得近,是最了解卫昭的了。从没见过他像今日这般,发生了这样的事,却还笑得出来,眼睛都弯起来,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情绪似的。

    卫昭似乎有些困了,半垂着眼,没说话。

    高岩当他没听见,又重复问了一遍。

    卫昭又笑:“要在这里说话?”他动动腿,有些酸了,怕将全身力气都压在清辞身上,往外抽了抽身子,刚想换个姿势,清辞又扶上来,被她手臂碰着的地方立马燃起一团火,烧得他浑身舒畅,他心情极好,唇角弯弯道:“来我家。”

    高岩就和他们二人,大摇大摆走出了州牧府。

    卫昭猖狂自有他猖狂的缘由。

    起先他一直小心翼翼,只为了守住这份前程,好让阿姐过上好日子,不再像从前那般受苦受累,只为了一丁点的钱,每日便要早出晚归。

    后来许是有天赋,身边又有肯教导他的人,譬如李昌平,譬如高岩。又有阿姐抄的书籍,她看得书多,记忆也好,凡是记着的都写在纸上,他每日读,懂得就越多,对于用兵之事就越发顺手,且每次都能出奇制胜。

    州牧看重他,事事顺从,越发助长他的性子。以至于后来,他手下有精兵,州牧手底下却多是阿谀奉承之辈,出了事无一个能顶上去的,就拿准了州牧不会将他怎样,做起事来越发随着性子。

    卫昭知晓州牧的荒唐处,没想到他竟真有胆子动到自己身上。

    高岩道:“先前州牧去郊外祭祀,已经惹的各州有怨言,要起兵攻打兖州。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州牧暂且不会将你怎样,可往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卫昭坐在椅上,清辞在他旁边坐着。他听了一会儿,便往旁边歪,要清辞用手撑着才能勉强坐直:“是啊,明天他醒来也没胆子要我怎样。”

    高岩皱眉盯着他:“你现在身体这么弱了?只是一点香料而已,怎么现在还没好?”

    卫昭面色讪讪,索性装到底:“我也不知为何,坐也坐不起来,许是用料猛吧。”他低下头去,眼底带着丝因撒谎而浮现的慌张,怕被看出来。但他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清辞的声音,只后背攀上一只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他的背,带着安抚,他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道高岩:“你去那屋里待一会儿,保准你也没力气。”

    高岩半信半疑地啊了一声,看看清辞又看看卫昭,不再多问。

    清辞一直在旁边听着。

    高岩与卫昭的关系确实要比她想象中好许多,二人谈话并没有太多避讳,也没有因为州牧有所忌惮。她松了口气,出去吩咐人做些热汤送来。

    见清辞走了,卫昭这才慢悠悠坐直身子,没了方才的虚弱,直叫高岩瞪直了眼:“原来,她不是你阿兄,是你的阿姐。”

    卫昭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他的心蓦地沉下,目光冷冷盯着高岩。

    高岩道:“你自己叫她阿姐,叫那么大声,我能听不见?”

    卫昭啊了声。他在外人跟前一直唤她阿兄的,没想到在高岩面前倒是忘了装了。他打了个哈欠,望望门外没瞧见清辞的身影,有些不快地垂下眼:“是我阿姐没错,她刚才在我不方便说,我也想问你一句,你呢?你还打算在他手底下吗?”

    高岩张张嘴,面容纠结。

    卫昭下了剂猛药:“原先是因为他是你姐夫,可是现在,你还当他是姐夫吗?”

    高岩蓦地攥紧了拳,再抬起头来,眼圈红了,眸里藏着亲人去世的悲恸:“你要怎么做。”

    卫昭笑了。

    高岩留下又说了几句话,要走。

    卫昭碍于现在正处于被迷药弄得浑身没有力气,不便起身,清辞就跟着高岩送出门。

    高岩一路都很紧张,出门前卫昭一直瞪着他。他本是想说一句不用送的,但没说出来,现在清辞走在旁边,叫他又想起卫昭那阴冷冷充满威胁的一眼。

    他闭紧嘴巴。

    他跟在卫昭身旁,是知道卫昭有个心上人的。从前以为他没经过女人,一直拉着他往烟花地里跑,可卫昭却从不跟着他们胡闹。坐在旁边,只是拉着那些女子不停地问,他曾听过几句,无非是“怎么讨女人欢心”这类的话,他就断定卫昭有心上人。

    可从不见卫昭提起,反倒将兄长时常挂在嘴边。

    兄长生病了,急着回家。得了好东西,也急着回家给兄长。像个没断奶的小娃娃,离了兄长就不成了。

    高岩不喜卫昭的这些行为,还说过他。却不曾想,原来兄长不是兄长,而是姐姐,还是被他偷偷放在心上的姐姐。

    高岩上马,回头看眼门外站着的清辞。

    她穿一身灰色长袍,长发束在脑顶,用木簪插起。浑身无多余的饰物,与卫昭那恨不能穿金戴银的做派截然相反。却如一根修竹立在风中,眉目清俊,眼神湛亮。

    她微微笑着,立在月色下,像下凡的仙子。

    高岩骑马往前走几步,想起前几日瞧见清辞与李绰在街上的场景,二人日日往来。李绰人虽荒唐,可长相却不差。他就替卫昭担忧起来。

    看二人的相处,清辞似乎并不知晓卫昭的心意,或者说,即使知道了也不当一回事。可怜卫昭都快弱冠了,连个女子都没经过,他暗自叹息,忽得调转马头,到了清辞身边,下马。

    清辞没想到他去了又返,微微诧异:“校尉还有何事?”

    高岩道:“我有话要说。”

    清辞道:“请讲。”

    高岩动动唇,扬声道:“卫昭心悦你,望你知晓。”他说完,看眼在夜色下呆立的清辞,又道:“卫昭如今年纪已不小。你虽是她阿姐,可我听他说,你们二人并无血缘。结成良缘,岂不美哉?”

    清辞依旧站着,面上没什么表情,稍稍勾了唇,道:“天色晚了,校尉快家去吧。”

    高岩还要再说,清辞已转身进了府中。他只好上马离开,心里想着他说得并没有任何错处啊!

    清辞回了屋里,卫昭已趴在案上睡过去了。他到底吸了些迷香,又是夜深,睡意浓浓。

    清辞唤了平安,将卫昭背去了房中。又给他换了身衣裳。因他今日受了大惊,怕他夜里做噩梦,她坐在旁边守着。他胡言乱语了一阵,又安静下去。

    夜晚寂静,入秋后,蝉鸣声也渐渐消了。

    清辞坐在黑夜里,垂眸,细细看着卫昭。

    过了许久,他嘴唇动动,面上浮现微红。清辞的呼吸窒住,挣扎了好一会儿,低头去听。

    他声音低低,似在呢喃:“阿姐,你好美。”过了又一会儿,他又念道:“清辞,清辞”

    清辞彻底呆住了,比那日亲耳听见他表白心迹还要震惊,当时心里存着他胡闹的想法。深想,又觉得是他年少不知事,误把依赖当成了喜欢。

    可是今夜,他身子微微扭动。脸颊一抹深深的红,嘴里唤着她的名字,并不是往日叫她时那样,充满欢喜、充满依赖的。他的语气低低的,时而长,时而短促,带着喘息一同出口,叫人不得不乱想。

    她再不能欺骗自己了。

    果然如卫昭所想,第二日并没有人找来。

    州牧也全当没有发生过,见了卫昭,说说笑笑,依旧如从前那样。

    只是各州已经打出了名号,因着兖州牧僭越的行为,青州先发兵攻打。

    青州与兖州素来有仇,两州相临,本就诸多事端。

    卫昭与魏原那一战,虽然没夺回曾经的失城,却斩杀了魏原手下一员猛将,叫魏原恨得牙痒。

    这次,魏原亲自领兵,手下十万大军,誓要为曾经的爱将报仇。

    卫昭气道:“只青州军就有十万,别说其他州的援军了,这是连桐城都不想要了?”

    他仍被重用,只是这次被封了副将,主将是跟随郭威十几年的老将军贺联贺将军,其为人傲慢,仗着资历,从不听旁人的意见。深得郭威宠信。

    他们手下仅五万兵马。

    桐城又与青州相交,若是打,第一关必是桐城。

    桐城本是属于兖州,后被青州夺去,魏原的爱将就是在桐城被卫昭斩杀,从而使得桐城又落在兖州手中。

    既是为了报仇,魏原定会先拿桐城开刀。

    高岩亦恨恨道:“贺联是他的人,这次去桐城。咱们兵马少,他到底是存了杀你的心思,怕是这一战”他默了默,心下实在气不过:“难道就连兖州都不顾了?明知道现在各州都有由头来攻打,却不想着如何抵抗,反倒先惩治起自己人来了。”

    卫昭拨弄腰侧的大刀,笑道:“我不是他的自己人,校尉呢?”

    高岩实在受不住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怒道:“你只在你阿姐面前乖,在旁人面前怎么这副模样?怪让人生气的!”

    卫昭应了一声,弯唇笑开了。

    高岩小心问他:“你阿姐有说过什么话吗?”

    卫昭道:“啊?”

    高岩放了心,那日瞧见清辞听完后脸色很不好看,怕自己闯了祸。可这些日子与卫昭在一处,也没听他谈起过,现下一问,就知道清辞没说,他就道:“没什么。”

    卫昭淡淡哦了声,又说:“他既然有胆派兵给我,我为何不去呢?”

    高岩沉默许久,道:“你是想”

    卫昭点点头,笑了。

    午间吃完饭时,清辞将卫昭叫去了屋内。她听到了消息,见这几日高岩来得勤,只想想也能猜出几分。

    她让碧落将下人都带出去,免得在院子里偷听到什么,又四下看了看,将房门关上。

    她动作鬼鬼祟祟,又穿了身新做的宝蓝色的衣裳,发髻也梳得整齐。叫卫昭心底一阵猛跳,虽然知道是自己胡想,还是不忍停下,怎么将屋门关上了?还穿得新衣裳,打扮得那么好看,是要说什么吗?他只想想脸就红了。

    清辞一脸严肃地走近,瞬间浇灭了卫昭的旖|旎,他略带失落开口,又藏着浅浅期待:“怎么将门关上了?”

    清辞弯下腰,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大木匣子,放到卫昭面前:“你打开瞧瞧。”

    卫昭掩下失落,将大木匣子打开,便见里面整齐地码着好几根金条:“这?”

    清辞说:“我将府里值钱的都换成了金条,有许多呢。”

    她也听到了些风声。

    州牧本身就不是大度的性子,那日求爱被打,他本是高高在上的州牧,本就不容属下拒绝,却被狠狠击晕,心中怎能不气?

    且卫昭势力越来越大,州牧心中也是忌讳的,他素来心狠,从郊外祭祀一事上也能看出,他并不顾全大局。

    手底下又多阿谀奉承的人,岂会不借着这次除掉卫昭?

    “我们在刘家村时,最有钱时也不过存着几块银锭。如今却得了满箱的金子,若是找一处乡下继续从前的生活,过得肯定比往日要好,”清辞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卫昭的脸上,又看向他腰间的大刀,问:“你可愿?”

    卫昭没说话,他皱眉似在纠结,好一会反问她:“阿姐呢?阿姐想要那样的生活吗?”他是不愿意的,虽有钱,却无权,被人欺辱,仍旧只有忍着的份。

    但阿姐若是想

    清辞直言:“你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不愿意,那你瞧瞧这个。”她将这几日写的东西交给他,是她睡不着时,凭着记忆画的的大概的图纸,上面标记着各个人和事。

    “当今天下,各州已不听梁帝的命令,但仍有表面维持,你若想立一番事业,自立是最不可的一条路途。多少起义军或是覆灭,或是被招揽,这是最不可行的,还有一条便是投奔其他各州”

    清辞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平安稳定地活下去。

    当时从刘家村离开,她对于卫昭参军这件事,心下一直是不赞同的,她认为平平安安才是好的,上战杀敌有太多的不定数。

    直到了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回乡下是她美好的愿景,但也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了。卫昭已在各州露了脸,且他既然得罪了兖州牧郭威,若郭威发疯,誓死将他找出,彼时没了权势的卫昭,便如砧板上的鱼肉。

    所以比起逃跑,不如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做,才能从兖州抽身而出。

    “西面三州与朝廷交好,受阉人霍乱最厉害,不可去,南面各州虽然兵强,却与兖州素来亲近,你将来既然准备与郭威交恶也是不能去的,唯有幽州、青州、徐州、扬州四地,听闻这些地方的州牧广纳贤才,对地方出身并不看重”

    清辞俯下身子,用指尖点点图纸上的四州所在地。

    卫昭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心下微微震惊。从没想过,阿姐连这些事情也说得头头是道!

    他目光定定落在她湛亮的眸上,胸腔又是一阵急促的烈鼓,不同往日被她容颜折服,现下却从心底生出强烈的拜服感,亦有骄傲油然而生。

    仿佛在说,看呢,这样厉害的人是我的阿姐。

    卫昭弯弯唇,身子往清辞身上靠去,指着青州问:“我杀了青州一员大将,如何还能去青州?”

    清辞眨眨眼,目光落在图纸上划出的青州的所在地,有些不确定道:“青州现在由青州牧魏雄掌管,魏雄此人,人人都道他宽宏大量,就连曾经叛逃的将领都能既往不咎从新任用,对你,岂会不用?”

    卫昭淡淡应了声。

    清辞却皱了眉:“只是听说,青州牧的大儿子似乎很重情义,你杀了他手下的将军”

    卫昭就笑笑:“这怕什么?我手下有了兵,岂会怕他们?不过阿姐今日所说,倒是帮了我许多”他忽的将手张开,抱住了清辞,贴着她的脸呢喃道:“阿姐,有你在身边真好”他默默在心中补充一句,要永远在他身边才好,永远都不能离开。

    清辞还有些话想说,全被他这一抱给打断。她呆愣在原地,这次的感觉,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有湿|热的触感,擦过她的发丝,到了她的耳尖

    她这次知道了,是卫昭的唇。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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