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无声无息地走到郭威面前, 她站在月光下,柔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娇花,她的眼睛是亮的, 唇也是红了。
郭威回头就看见了她, 皱眉问:“你怎么在这?”
清辞小声说:“我来找你。”
郭威露了笑:“怎么,想开了”他话刚落,腹部却狠狠一痛。他瞪大眼睛, 扬起手中的剑,刚要落下, 平安跑来一脚踢开。
清辞抽出刀,她的手红了, 小刀也是红的, 她愣愣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郭威。他还睁着眼睛, 嘴里嗬嗬着要说些什么,却叫人听不明白。
她蹲下身子,说:“你要知道,坏事做多, 是会遭报应的。”
她想起刘秀云时常叹息的话,刘秀云说“好人终究没有好报”、“老爷夫人那样好的人,最后却落得那样的结果”, 清辞每每听到, 心底剧痛。现在瞧着郭威躺在地上,一脸震惊又愤怒的模样, 她心底忽的痛快起来。
她拎着郭威的领子,将他从廊上放到了廊外的草丛里。
平安僵着身子,眼珠子只敢盯着一个地方瞧。
他印象中的大爷,是位极温和的性子, 说话都不会大声骂人,永远温温柔柔的。叫人如沐春风。
可今晚上,却像变了个人,不仅眼神凶,做的事也吓得人不敢动。她单手就拎起了郭威,将他放到草丛后,对平安说:“走吧。”
平安的身子哆嗦了下。
忽然觉得,如果当时他没出来挡那一剑,大爷也是有办法挡开的。
他们二人出了州牧府就往城门口去,碧落早在前几日就被平安送了出去。
如今清辞出来了,他们快马加鞭。
城门还开着,一辆牛车正往外赶。平安等人腰侧藏着刀,正准备过不去就杀过去,谁知前面那辆牛车忽然翻了,车里装着的臭物全都倾泻出来。
侍卫被臭的往旁边多:“去你娘的!快收拾起来!”
平安等人才得以离开城门。几人快马加鞭往前走,忽闻一股臭味。
原来是那辆牛车赶了过来,平安刚要抽刀,清辞却出声:“张大哥?是你吗!”
张常辉扬起手:“是我!”他赶着牛车赶上来,他揽了许多活,白天去米店或是铺子里打工,夜晚专门送各户人家的排泄物,运到城外去。他是故意翻倒牛车的,匆匆整理了下就赶过来,来回看了几眼,忽然红着眼瞪清辞:“碧落呢!你把她丢在城里了?你、你这个黑心肝的”
清辞不明所以,想起那时在州牧府里,他也是没头没尾说了句什么话,原来说得是碧落吗?
她是知晓碧落有位心上人的,后来问她她不说,就没再提,她看着张常辉一脸着急得恨不得将她打一顿的模样,心下有了猜测。
“碧落已经出了城,我们现在正要去跟她汇合,你”
张常辉就问:“你们要去哪儿?”
清辞道:“桐城。”
张常辉淡淡嗯了声,道了句一路平安就转身往回走。
清辞忽然出声叫住他:“碧落是我的妹子。”
张常辉不敢置信地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就见他们一行人只剩下小小的影子。他心里却因为清辞的话热起来,架了牛车就往家里赶,准备带上爹娘也往桐城去。
清辞去桐城的路上,很有精神,到了休息处,平安等人都闭眼休息,只有她还睁着眼。
郭威的血仿佛还沾在她身上,一会儿叫她浑身发凉,一会儿又浑身发热,闹得她脑子也乱哄哄。
她只想见到卫昭,想要快一点见到他。
一路快马疾行,终于在十日后抵达桐城。
清辞见到卫昭的第一眼,就昏了过去。
郎中摸了清辞的脉,又看了她的脸色:“姑娘这些日子忧思过度,又遭急火攻心。她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这些日子又没有好好休息,瞧她脸色泛白,是失血的先兆”
卫昭已经吓白了脸。
清辞面无血色躺在床上,嘴中时不时吐出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若不是周遭有人,他苦苦撑着,怕是站都站不稳,立马就会软到在地。
平安守在旁,瞧着将军比清辞还要惨白的脸色,上前打断:“郎中,您只说该如何治,怎么养。”
卫昭回神,红着眼瞪郎中:“对对!”
郎中就坐到桌子上写药方,说了几件忌讳的事:“不可久坐,不可久思,亦不能劳累。好好养着,能够养好的,将军不必太惊慌。”
卫昭坐到了清辞的身旁,双手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实在是没忍住,眼泪流下去。
一颗接着一颗,像断了线的雨珠。
他怎么能不惊慌呢?他的心都快要吓出来了!
阿姐从前身体那样好,现在却不好了。
他明明已经比以前有了很大的出息,也能给她更好的生活,还是让她受了委屈。
他咬住唇,破了皮流了血也不觉得疼,目光黏在清辞紧闭的眼上,低声喃喃:“阿姐,我往后再不让你受一点苦。”
平安送走郎中,回来就瞧见卫昭哭得满脸都是泪:“哎呦我的将军啊!大爷姑娘好好的,郎中说了没事呢,您怎么哭了?”
高岩在门外,听到平安的话,颇觉新奇,往里探头:“哭了?我看看!”
卫昭背着身子,用袖子狠狠擦擦眼下,声音沉沉:“都出去!”他的语气还带着哭腔。
平安怕他太难过,就道:“姑娘正生着病,将军在她跟前哭,总归是不好的。”
卫昭从没听过这样的话:“真的吗?那应该怎么办?”他抽噎了两声,忍住了。连眼眶里的泪也憋进去。
平安胡诌道:“您多说点有趣的事,姑娘睡着了也能听见,听见了心情一好,病就没了。”
卫昭信了,日日在清辞耳边说有趣的事。
又过了几日,魏雄的信从青州送到了魏原的手中,魏原再不愿意,也不能违抗父命,停止了对桐城的围攻。
卫昭有了功夫,日日往清辞房中跑去。
她时而醒来,时而又睡去,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又叫爹。卫昭疼得心都缩起来了,他端着药碗,舀起一勺往她嘴里放,等药碗见了底,才仔细用帕子擦干净她的嘴边。
忙完这一切,他人都累出了一身汗。碧落走进来,道:“将军,您守了姑娘几夜了,今日我来吧。”
卫昭摇头:“不用,我等她醒来。”
碧落只好出去,盯着卫昭熟练又温柔的动作,心下动了动。轻轻掩好门走了。
屋里只剩卫昭与清辞。
卫昭坐在旁边,视线落在她脸上就移不开了,他动了动手指,指腹落在她眼下的一滴泪上,轻轻擦去。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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