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一触即离。
与其说是吻, 不如说是碰了一下。她紧张,双腿站不住,方才的两下已让她鼓足了勇气。本就是被卫昭吓到了, 他突然沉了脸色, 眼里好像藏着头猛兽。
她头脑一懵, 就亲下去。
刚要离开,卫昭猛地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 他不再乖顺,从床上起身, 半跪着。仍然比清辞要高好多, 他本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住。
“嗯”
清辞睁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卫昭。他闭着双眼, 长睫忽闪了几下,像把小扇子打在她的脸上。好一会儿, 她胸口憋闷, 微微挣扎道:“松开。”
卫昭松开, 双手仍然捧着她的脸不动。他的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 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双唇莹润,带着水光。慢慢的,他笑了笑, 眉眼都弯起来:“阿姐, 你别想哄骗我,这才是。”
清辞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胸口怦怦跳动, 呼吸也上不来的感觉。因为被他捧着脸,她只能被迫跟他的目光对上。
他眼底满是欢喜与兴奋。
仿佛得了好玩的东西,让他爱不释手。
他低下头, 还想再来一遍,清辞却回过神,将手捂住嘴巴,他就落在了手背上。有些失落,也有些好笑。
“怎么?明明是阿姐先主动的,现在又不让了。”
清辞支支吾吾,眼神乱瞟,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没骗你。你、你快躺下休息吧,郎中都说你上火了”
“先前是上火了,现在好了。”
“嗯?”
卫昭道:“阿姐再亲我一下,我保准连脚都好了,”静了几息,补充道:“像我刚才那样。”
清辞原先还害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听他在耳边肆无忌惮地调笑,恼羞成怒。
她瞪眼:“你松开。”
她现在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瞧着凶巴巴的,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卫昭憋着笑,他的双手是松开了,只不过转移了位置,改成环抱着她的腰,低低笑出声:“我偏不。”
清辞觉得郁闷。
从前卫昭对她的话向来是听的,她但凡大声说句什么。小孩就吓得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自从他长大后越来越不乖了,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她被箍在他怀里,像挨着个火炉子。偏现在天气又热,不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出了汗,湿|答答得难受。可卫昭却无所知,仍旧自顾自地偎在她身上。
实在太黏人了。
卫昭道:“阿姐方才亲口承认了,你喜欢我。”
清辞回他:“只是一点。”
卫昭道:“我听到了,你就不能反悔。”
清辞看他一眼,只见他脸蛋红扑扑,眼神闪闪望着她,她低低嗯了声。
卫昭仍在说:“像在做梦,我从前都不敢想。阿姐你要不再亲我一下,我怕这是假的。”他说着,坐直身子看她。
清辞抿紧唇不说话,眼神也不看他,卫昭还在旁边低声央求着。
这时,婢女进来,说晚饭做好了。
卫昭这才消停。
梁朝虽然式微,终究还撑着具空壳。
武阳公主到底是公主,面子上总不能让她过不去。依魏雄的命令,军队整顿了半月,卫昭这才出发去洛阳。
他临行前不放心,匆匆赶回府中。今早上他已经跟阿姐告别,可心里总放不下他。
大概是患得患失吧。
若是往常,卫昭会将这份渴望压在心底,只想着挣一份前程让阿姐享福。可自从阿姐袒露心意后,他每日都像身处云端,分开一刻都受不了。
只想日日黏在她身边。
倚竹听风守在外间,见了卫昭,还未行礼,卫昭就叫她们出去了。
卫昭昨夜缠着清辞到了大半夜,倒也没做什么。只是想想有几月不见她,心里就发慌,说了好久的话,天快亮了,才让清辞睡去。
她现在还在睡着。
面容恬静,应该是睡得极好,发出低低的鼾声。
卫昭轻声走近,见她额头热出来汗。随手拿起旁边的扇子给她扇风,边扇着边打量她的睡颜。
他空落落的心一下子有了归处。拿着扇子扇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没有醒的痕迹,他沉默片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才离开。
到了外面,吩咐倚竹:“你去盛些冰块放在屋里。”
倚竹应了声,方要走,又被叫住。
卫昭道:“姑娘热了一身汗,你们平时伺候要多注意些。平日里常备着冰,但也要记住,不能太多,免得受凉。”
“奴婢知道了。”
卫昭不放心,又嘱咐句:“外面天热,让姑娘少出门。”
默了默,他又道:“姑娘若是空闲,你记得在旁边嘱咐几句,叫姑娘给我写信。”
倚竹一一应了。
却听他又说:“姑娘若是不愿意写,你就告诉她,写一个字也行。不,不行,叫她多写,日常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不拘什么内容,都写上。”
卫昭想到什么说什么。
在门外站了足足又有一个时辰,直到高岩来叫人,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卫昭刚走没几刻,清辞就醒了。
她看到了床边盆里放着的冰,有些化了。问了倚竹才知道,卫昭刚刚来过,她忙起身。
“将军已经出发了。”
清辞应了一声,坐回床上放空好一会儿,才起身。
第二日,收到陶氏的帖子。
帖子上说,邀她来府里看花。
清辞收拾收拾就去了。
陶氏仍旧一身素衣,盘了简单的发髻。
她的肚子能看出弧度来,还不太明显。她歪靠在小塌上,身下垫着软枕。
“大公子这几日都宿在哪儿?”
香莲是她的贴身婢女,她回道:“夫人放心,公子都宿在前院,也没乱七八糟的女人。您还不知道公子的性子吗?他的心向来不在女人身上,这些,您是知道的。”
陶氏自然知道,小时候魏原就爱读书,从不跟同龄人胡闹,但仍难掩失落道:“他在前院都不来看我。”
陶氏与魏原关系冷淡,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主子们的事,下人也不好过多掺言,只能安抚。
陶氏从前是能够忍受的。
毕竟魏原一直冷淡,相处得多了,便觉得相敬如宾也总比旁人宠妾的好。
她心里的怨气是来源于昨日魏原说的话。
魏原说卫昭去了洛阳,又叫她平日里可以邀孟姑娘来府里说话解闷。她听着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真是不明白,魏原怎么独独对卫昭和卫昭的义姐那般好?从前从未见他如此过。
她虽然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要与将军府的人交好的。
清辞虽不如陶氏想得多,但她还是不明白。
为何会送香料给她?还是那样的香料
但她对陶氏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毕竟卫昭与魏原相认,陶氏算是卫昭的大嫂。
清辞到了陶氏屋里。
“夫人。”
陶氏笑说:“你可来了。我怕你一人在府里闷,就叫你来这里,咱俩说说话。我如今怀着身子不能走动,也正闷着呢。走,去园里看看花,刚开了一园的牡丹,还有几株绿牡丹。”
清辞称好,随着陶氏一起去了院里。姹紫嫣红,香气袭人。旁边设着石凳,香莲将软垫放上,陶氏这才坐下。又在另一石凳上铺上,叫清辞也坐。
“谢夫人。”
“你我二人不必言谢。理应多多往来才是,我在这府中,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这句话就是场面话了。陶氏坐得端正,让香莲站远些,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问出口:“那日我送你的香料,你可用了?”
陶氏用帕子遮住嘴,大抵也是害羞的,声音低低。
清辞正疑惑这件事。
但到底是害羞,她道:“那日我用了檀香,睡得是比以往沉了,还有薄荷的,也提神,都是极好的。”
“啊,就没了吗?”
“还应该有什么。”
“有一包香味极香的,用了后”陶氏掩住嘴。
清辞问她:“我实在不知道夫人是何意。”
“我”
陶氏从前性子活泼,到底是武将的女儿。向来学不会遮遮掩掩的性子,可后来长大。又嫁给了魏原。
一大家子人,上头还有位虎视眈眈的尤夫人。她的性子就变了,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敢说话,生怕说多错多,给魏原惹祸。
可今日她实在是忍不下去。她时时担心魏原与清辞的关系,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会儿又觉得是真的。
快要折磨疯了。
她绞着手帕,直言道:“是我特意让人给你送去的,我是什么意思,你肯定也清楚的。你也不必套我的话,你与卫大将军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下换清辞懵了:“啊?”
“你喜欢卫大将军,但是碍于姐弟的关系,一直不敢戳破。我送你香料,也只是助你而已,何况那香对身体没有害处,只是一时让人头昏,喝碗冷水就好了。”
听陶氏这句话,清辞在心里想着,卫昭那日果然骗人。
说什么他见过这香,郎中也无法子,分明就是他心怀鬼胎。
陶氏聪明了一会,急急问她:“你别当我是傻的,肯定是用过了,怎么样,他可有说什么吗?”
“夫人想知道什么。”
“我,你们郎才女貌,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自然是盼着你们结成良缘啊。”
清辞听她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见陶氏一幅问到底的架势,本是不想多说的,还是说了句:“是该谢谢夫人。”
“你谢我的意思,就是成了?那你们可有商定何日成亲,我可算是媒人了。”
“成亲倒还不急。”
清辞话还没说完,被陶氏打断:“怎么能不着急?该立马办了才行,是不是没人替你们操持?你莫担心,这件事我揽了。”
香莲在旁边听了就笑:“夫人说什么傻话,先不提旁的,您如今怀着身子,怎么好劳累呢?”
清辞也点点头:“香莲说得对,夫人请我来是为了赏花,咱们去看看吧,散散步,也好过坐在这里。”
她们二人在园子里转着。
陶氏因为吃了定心丸,知道清辞对魏原没想法,原先的敌意都褪去。又因着香料的关系,越发有话聊。
清辞本就是和善的性子,旁人冷她也冷,旁人热她也能跟着说几句话。
园里尽是盛放的牡丹花,忽然出现一男子。
“这人是谁?”
“他啊,是尤夫人请来打理花草的花匠。这一园子的花草,都是他打理的。”
这人叫丁伯明。见着陶氏来了,上前行了一礼。陶氏让他不必管她们,但他仍恭敬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此人年纪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一身灰衣,模样比府里的下人都要俊。因为蒋氏的缘故,清辞对尤夫人格外的关注,听陶氏说此人是尤夫人请来的,多看了他一眼。正巧跟他目光对视,见他慌乱移开。
心下不解。但也没多想,又在园里转了几转,陶氏说累了。就回了屋里。
陶氏坐下才喝了几口水,方要擦嘴,忽然道:“咦?我的帕子不见了。”
香莲忙去跟她一起找,翻遍了身上也不见:“应该是在路上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夫人别急。”
孙妈妈正巧进来,安抚道:“只是一块帕子,丢了就丢了。再用块新的就是。”
陶氏道:“可,可上面绣着我的名字,若是被人捡去,可怎么办?”
孙妈妈仍是说:“府里人谁不知道夫人名讳,被人看见了就送来了。”陶氏微微安了心,还是叫香莲去路上看看,能不能捡到。
清辞坐在一旁,抿了几口茶,目光在孙妈妈身上转了几转。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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