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沈黎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样接近。
陈三拔出腰间的刀, 一刀斩断了箭矢, 然后将沈黎一把抱住,便跳下了车, 身边陆续射来的箭矢, 将马车射毁了, 沈黎庆幸自己的包袱一直抱在怀里, 不然放在车上哪里敢拿?
沈黎跟着陈三往丛林里跑, 陈三惊讶地发现沈黎作为一个孩子,跟他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 居然喘气都不带喘的。只是眼下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他问沈黎道:“你怕高吗?”
沈黎摇摇头, 他有爬山爬树的经历, 应该是不怕的。
陈三就从腰带中解开一个绳索,使劲往山岩上一抛,成功挂在了一块岩石上,他单手抱着沈黎, 就开始往上攀爬,沈黎看到后面有人追过来了,赶紧在山岩上找碎石块一个一个扔过去,他力气大,准头又好, 居然砸中不少人的头, 延迟了他们追过来的速度。陈三高看沈黎一眼, 主子说让他接的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这哪里是孩子?这怕是妖孽吧。
很快,他们就爬到了山顶,下面的人也开始拿出绳子打算往上爬。陈三力气快要耗尽了,他气喘吁吁,但是仍然要带着沈黎逃跑。
沈黎忽然道:“陈三哥,不用跑了,救兵来了!”
“救兵?”陈三愣了下,是了,世子这样重视沈黎,不至于只派他一个人。他伸头往山下一看,居然是陛下的骠骑军!
所以这个沈黎,来头居然这样大吗?
骠骑军在京城范围内,已经是配备最好,战力最强的军队了,出动骠骑军,意味着陛下,真的很看中这个叫沈黎的孩子。若不是沈黎长得和陛下不像,陈三都要怀疑沈黎是陛下的私生子了。
“上面的,下来吧!人已经解决了!”
一下来,沈黎赶紧对骠骑军们道谢:“谢谢你们!”还好爹给的银票管够,这些银票,看来就要用来答谢救命之恩了。
陈三看着沈黎掏出一大把银票,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不再看骠骑军的表情。
领头的叫林虎,是骠骑军的二把手,赶紧叫沈黎把银票收起来:“我们奉陛下之命,前来护送您去长安,您的马车毁了,骠骑军出行一向是骑马,您只能委屈一些,骑马回皇都了!”
沈黎没什么意见,他在裤腿里面垫了厚厚的布,他不会骑马,因此林虎和他共乘一骑。骑马比坐马车痛苦多了,不但颠得要把五脏六腑翻倒过来,屁股和大腿内侧也磨得难受。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垫了厚厚的垫子,这会子估计得磨破了。
好在京都在他们疯狂赶路三天三夜后已经不远了,沈黎听说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陛下在三日后会接见你,希望你能早做准准备。”林虎好意提醒道。
沈黎有点慌,古代最高领导人要见他,为什么,他最近除了那封信,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吧。可能只是对他感兴趣,想见一面吧。沈黎道了谢,便随着陈三来到安王府。
闻柏鹤早早便叫门房看着点,来人就叫他过来迎接。
安王对这个据说是神童的孩子表示非常感兴趣,据说他爹做出了豆腐,肥皂,香皂,他做出了曲辕犁和筒车。可是,细细一想,说不定这些东西全是他一个人想出来了的,此子若真是能全凭借自己的脑袋,就能折腾出这么多东西,可见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这些天,也用到了传说中的肥皂,香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以前洗漱的时候,总觉得胡子还有脸上,都有些油滑,这些天用香皂洗脸洗手,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肥皂卖相不好看,但却非常好用,安王爷洗自己的爱马的时候,就用了叫“肥皂”的东西,据说底下的下人,都愿意人手买一个,府里公费买的肥皂,都被下人们分光了。
只是,沈黎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弄出了带香味的香皂,看着就是女儿家用的东西,他也不是很能理解。据说风靡一时的香水,也是他捣鼓出来的。真是害怕长大以后,没有大男子气概啊。
闻柏鹤一见到沈黎,就赶紧将他从马上扶下来:“快下来休息一下,有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谈。”
他接到了暗卫的消息,知道沈黎路上遇到了刺杀,只是没等暗卫出手,沈黎就被陛下的骠骑军救下来了。闻柏鹤叹息,就凭着陛下的料事如神,当年那些皇伯皇叔们,就输得不冤。
沈黎确实很累了,他是力气大没错,只是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这些天风餐露宿,虽然见识到了沿途好景色,可是心理上的疲倦不是很快就能缓和得了的。
几乎一下马,他就闻到了世子身上好闻的一股清香,应该是香炉里贵重香料的气味沾染到世子衣服上去了,越闻越困,越困就越睁不开眼睛,然后,他就真的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闻柏鹤在第一时间就接住了他,尚且十一岁的他,臂力其实是惊人的,可以将沈黎抱住,但是考虑到他的“病弱”人设,还是让郭易抱着吧,郭易认识沈黎,二话没说接过去,就往王府的客房方向走。
闻柏鹤道:“直接将他送到我的院子去,送到偏房,再叫卫稚给他看看,灌点药,让他好好休息。”闻柏鹤闻了闻身上安眠香的味道,笑了笑,这味道不算浓,还是睡着了,说明此行真是耗费了沈黎不少心神。
皇宫。
宣帝端坐在龙榻上,正和萧相下棋。
“萧爱卿啊,最近,柏鹤对我怨念颇深啊。”
萧相摇摇头:“陛下何出此言呐。”
宣帝哼了一声,“这孩子,一向对我有成见,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觉得我这次对待瘟疫,手段不够雷厉风行,觉得我瞻前顾后,不是个好皇帝了。唉,只是,哪里有这样容易就能解决好的问题?云城,乃是边塞之城,不服我已久了。我就算是派人送钱送粮,那也送不到百姓手里,都是为了别人做嫁妆罢了。左右都是担了恶名,不如就这样罢了。”
萧相呵呵一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怕早就派人去云城散布谣言,叫城中百姓知道,他们的药,粮食,都被云城所属藩镇以及所带的团练使给截下了。朝中无人能解此瘟疫,加之封城,陛下若是愿意为云城百姓一拼,也不是毫无胜算,只是,能有更好的方式解决自己的心头大患,那些本就染上怪病疫,药石无医的百姓,死了又何妨。
“陛下,若是那位生来知之的人,有解此瘟疫的方法,您又作何打算。”
皇帝落下一字,只见棋盘上的格局瞬间大变,本来呈现包围形势的白棋,突然被一奇兵拦住手脚,黑棋骤然露出锋芒,呈现出了针锋相对的棋局。
“这个嘛,等三天后再决定吧。这盘棋,已经乱了,再乱上一些,我才好结束啊。”
萧相点头,他把信交给陛下,“陛下,臣输了,您还是那样运筹帷幄啊。”
皇帝惊讶,“这都还没下完呢?”
萧相将一颗白棋随意落在一处:“陛下,三目以内,微臣必输无疑。陛下手握奇子,臣下落败,不足为奇。”
皇帝开怀大笑,“你啊,萧狐狸!”
高太监进来禀报道:“陛下,八皇子求见。”
“你叫他进来吧,顺便,把昌允也给我叫来。”
萧丞相微微欠身:“微臣告退。”
“你去吧,顺便拨去两个人,到时候,教导一下沈神童,三天后,希望他能,规规矩矩,高高兴兴地见我。”
沈黎一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觉得自己的嘴巴里有些苦,甚至还有药物的残渣,但是应该是好药,他现在浑身都是力气,腿也不疼了,应该是神医给他做了推拿。
闻柏鹤从正院走到隔壁沈黎住着的院子,见沈黎已经醒了,便道:“快些下来,用点早饭,我带你在京都逛逛吧。”
沈黎看着自己住的屋子,帐幔,摆件,无一不精,和自己家的宅子一对比,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他好歹也是穿越人士,自然只是感叹一下,再好看的摆设,也不如现代的电器好用。
闻柏鹤叫人将早饭放在堂屋,自顾自给沈黎盛了一碗煎茶,这种煎茶,是早饭前喝的,沈黎看到了茶叶和山药、绿豆以及一些中药掺杂在一起,就对这碗煎茶彻底失去兴趣了。但是主人家都客气地给你盛了,不喝不太合适,于是眼睛一闭,就喝掉了。
闻柏鹤看着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噗地笑出了声。
沈黎咂咂嘴,咦,这味道,居然还不错,有点苦,又有点甜,有点上头,还提神醒脑。他还以为是黑暗料理。
“放心吃吧,王府里,就没有难吃的东西。”闻柏鹤将酥琼叶递给沈黎,又盛了一碗云英面,上面加了一块环饼。
“尝尝,这是酥琼叶,蜜汁和馒头做出来的东西,切得跟叶片一样薄。云英面是我娘爱吃的,厨房经常做,里面有九种不同的菜,混在一起碾碎了,做成的一种面食,尝尝是不是比沈家村做的盖浇面好吃。”
沈黎惊呆了,这东西,看着就费材料,绝对不止九种菜碾碎了,做成面条那么简单。王府的吃食,真的很好,怪不得以前看小说,一穿越,不是王府,就是皇宫的。不过他没穿越到这两个地方,也混上了饭食,也挺好的。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家,给爹娘尝尝就好了。
这时候,沈来秋还在家里揪心着余氏的孕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吃了安胎药,胎相很稳,就是孕吐不好解决。后来想起沈黎在家做了一坛子酸菜,才将酸菜拿出来,余氏一闻到这个酸味,就好了。
“酸儿辣女,莫不是要生个小子?”沈来秋觉得生男生女都很好,只在心里想想,害怕给余氏增加负担。
余氏握住沈来秋的手:“若是男孩,他就不能继承太多家产,这家里的都是他大哥的,他大哥愿意给多少,我们才给多少。”
沈来秋笑了:“还没生呢,这个小子的家产,他自己挣去,臭小子,还没长多大,就折腾得你如此痛苦。”
余氏抿嘴笑:“他倒是爱吃他大哥做的东西。”
沈来秋担忧地道:“也不知道黎儿如今到了京城没有,唉,早知道叮嘱他捎个信回来就好了。”
余氏摇头道:“黎儿去,说不准是有正事。我们这几日,只管在家里等着,不用出去,等黎儿回来,还能跟我们讲讲京城是什么样的。”
沈来秋点头。
院子里突然传来敲门声,沈来秋起身,听到了马匹的嘶鸣,“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我不是说最近不做生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