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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 99 章
    三月份, 从长安到汴京的官道就修缮完毕了,还有少许路段需要晾晒几日, 如今春雨绵绵, 少见好天,不过雨势不大,对水泥没有什么威胁。

    沈黎是在年尾出柜的,着实将沈来秋吓了一跳。

    但是对于沈黎, 沈来秋真的没有办法下狠心管教。首先沈黎是他唯一个出生后过了好几年苦日子的孩子, 对于沈黎, 只有满心的心疼, 不曾打过,不曾骂过, 如今就算这个孩子有“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其次,家里的产业都是沈黎置办的, 他个老子,还是靠儿子发家的货,哪里有脸面对这个辛苦的孩子说绝情话?最后, 还是余氏溺爱孩子,虽然也震惊沈黎居然喜欢男人,但是到底觉得还是自己的孩子高兴就好。

    连娘子都同意,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他又很遗憾, 这两个大男人, 怎么生孩子?以后没有孩子,晚年孤单怎么办?

    他是想劝劝儿子,养个养子,以后好有人照顾自己,不过被沈黎拒绝了。说什么,没有必要为了养老就去养一个孩子,这样对孩子不公平,也不符合收养的初衷。

    收养能有什么初衷?大多数百姓□□,不都是因为家里,没孩子,想要以后防老吗?

    沈黎道:“孩子又不是工具,若是刚生我,就知道我以后没出息,不但不能养老,还只能啃老,您和娘还愿意生下我吗?”

    沈来秋道:“你这是什么话?再没出息,你都是我孩子。生下来,我和你娘就要管。”

    沈黎笑着点点头,“是啊,因为爱我,所以你们养育我。我若不爱那个养子,养他就是不负责任。”

    沈来秋老脸一红,年轻人真是的,说什么爹娘爱他,怪不害臊的。不过也有道理,光花钱养孩子还不行,也得打心眼里关心那孩子,不然养了不是白养吗?话又说回来了,要是真养了个白眼狼,还是自己儿子吃亏。他想了想,还是算了,等以后找侄子养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家里的小芽儿,小包子不是可以照顾他们兄长吗?也是一样的,还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的兄弟,比那没血缘关系的养子兴许还好些。

    关于儿子喜欢上世子殿下这一点,他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能每天唉声叹气,被余氏嫌弃烦人,只得时常去庄子那儿种种庄稼解解闷。

    “你说这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的?怎么我儿喜欢男人?”沈来秋是永远没法理解的,哪个小姑娘不比臭小子好?偏生喜欢上男人。

    李福听到这话,忍不住道:“您还真别说,要看长相,世子殿下倒是比一般姑娘还好看了。”

    沈来秋一噎,这倒也是,像世子那样好看的人确实不多,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人家世子还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呢,人家是皇家人,我只是个五品小官。”沈黎幽幽补充。

    沈来秋顿时不高兴了,“我儿子有什么不好?偏他看不上?”

    沈黎无奈笑了,这大约就是家人吧,哪怕各种看不上儿子喜欢的人,也不允许那人看不上自家儿子,这是什么神仙双标?

    沈来秋又开始发愁了,“你好好的,怎么喜欢上世子了?王爷一定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的。” 他又在发愁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结果却不能如意,这叫他觉得挫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没给儿子带来什么好处。论家境,儿子出生的时候穷得叮当响。论地位,他这祖上三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要不是儿子争气,估计代代都是种地的老农民。他拿什么支持儿子去说服王爷,叫王爷家的高贵世子同自己家这个农户之子成婚?

    不过沈黎倒也不知道老父亲的担忧,他相信世子,也相信自己。若是真是地位不对等,王爷不同意,他也会想办法,将门户等级往上提一提的。而且闻柏鹤也早就告诉他,不必太担心,他是有办法说服王爷和王妃的。

    沈黎也好奇他拿什么说服,但是这货不愿意告诉他,沈黎也没办法。

    宣帝是在安王同他告状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说实在的,他也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个人是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的,不过毕竟不是他亲儿子,到底隔了一层。就算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下令斩了他二人?

    安王满脸怨气道:“皇兄,我知道您看中沈黎那孩子。可是他再好,也不该拐走我的孩子。我就这一个出息儿子,剩下都是些不争气的庶子。我儿才二十将将出头,连个通房妾侍都没有,更不用说孩子。他这,真心真意地和一个男子在一起,我王府的继承人,该怎么办?谁来赔给我?王妃现在在府里跟我哭,可跟我哭有何用?还望皇兄你帮我,唉!”

    宣帝沉吟半晌,“若是你实在不愿他二人在一起,倒是有个法子。”

    安王喜道:“皇兄教我!”

    宣帝笑道:“男子,大多是将前程看得比情爱重,你若是不甘心,倒是可以拿更换世子威胁他,到时候,他就能想清楚什么最重要了。”

    安王摇头道:“不妥不妥,这样做,王妃得恨死我。”柏鹤就是她的逆鳞,触之则死,他是不敢拿这个威胁儿子。

    宣帝道:“那就只能叫他们离得远远的了。可沈黎毕竟没有犯错,因为这个贬谪他,实在不合适。我那小儿,最是喜欢他,少不得要跟我闹。”

    安王气得牙痒痒:“我那孽子,在我面前硬说是他纠缠沈黎,如今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沈黎那孩子,还要强取豪夺。其实我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将骂名自己担着。沈黎和他,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不管谁要强取豪夺,我今日都要做个棒打鸳鸯的人,我在一日,他们休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宣帝也头疼,他本想让沈黎在工部扎根,经年之后,入尚书省,等选拔出太子,等他百年后,就叫太子封他为相。这样才能成就一代君臣相宜的佳话。可是如今安王来央求自己

    宣帝道:“实不相瞒,沈黎此人,我有大用。哪怕沈黎看上我的哪个皇儿,我都不能将此人永远贬谪到远处。这不是我决定的,而是大昭的国运逼着我这样决定的。你也看到了,大昭这些年来,虽然不能算风调雨顺,却也因为沈黎此人,更加强盛。最多六年,沈黎必入三省之一。”

    安王牙疼,却也无可奈何,他难道不知道沈黎到底有多重要?只是一直不愿面对罢了。

    “假如柏鹤去找他呢?”

    宣帝叹气,“这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皇兄,你不会”

    “益州神武军军营,倒是可以补个监军的缺。不叫他上战场,只跟着训练,在那里无诏不得出城,如何?”

    安王狠了很心,“那就这样吧,皇兄将沈黎贬谪到广州,以解我心头之恨。柏鹤去军营,左右神武军军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看皇兄的安排很合适。”

    宣帝摇头,“广州,不成不成,广州乃是毒瘴之地,我不愿意。”

    安王无法,只得听从宣帝安排。

    宣帝着人拟旨,语重心长道:“其实,我倒是想劝劝你。年轻人,你越不想叫他做什么,他就越想做什么。说不准经过这次,两人感情能变得更好呢?三年不见面而已,时间也不长……”

    安王不以为然,“我看就是欠收拾,等这三年的苦吃了,以后就知道了,两个男人在一起,成何体统。”

    沈黎得知自己明升暗贬成为幽州府城城主,一点都没有意外。只是苦了家里人,又要跟着他奔波。好在宣帝到底还很看重他,没有被贬谪到极南或者极北之地,他的弟弟妹妹尚且年幼,倒也不用跟着自己受苦,这叫他心理上少了许多负担。

    世子要去军营,但是不必上阵杀敌,沈黎还算放心。毕竟有陛下的命令,世子不可能有危险。况且如今大昭还算昌盛,打仗的次数不多,世子去哪里,顶多是陛下为了分开他和世子才出此下策。

    闻柏鹤临行前不管王府针对他的门禁,他知道接下来他们很难见到,所以几乎每天都往沈府跑。大家看在眼里,都觉得闻柏鹤欺人太甚,居然将一个好好的文官,逼到了幽州,一时间竟有些声名狼藉的意思。

    更让沈黎哭笑不得地是,自从大家都知道世子的性向后,一些长得还算好看的文官,巴不得上朝都带个口罩,生怕恶棍世子也来对他们“强取豪夺”……

    还有妄想走捷径的,会写诗给世子,委婉表达自己“不想努力了”的思想感情。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叫世子觉得烦不胜烦,干脆直接住进了沈家,表明了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被他看上。

    除了将安王气了个仰倒,成效还算显著。

    不过眼下,沈黎确实顾不上这些了。朝廷对于幽州的掌控,或许还没有那么稳固,但是幽州的地理位置又十分重要。幽州北面就是东突厥,时常会产生冲突。幽州知府在设立之初的目的是防止游牧民族入侵,当然靠着文官进行外敌的抵御,当然是不行的,于是还单独设立了一个军政营,隶属于幽州知府。

    沈黎心里明白,一个知府,手里头没有兵,但是军政营手里有兵,所以到底谁是幽州的真正掌控者,只有沈黎去了那里才能知道。

    更让人头疼的是,幽州地区民族复杂,除了汉族以外,还有三种民族势力夹杂其中。

    契丹族,是大昭北方一古老民族,契丹的起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就是起源于匈奴,另一种说法是源于东胡。

    奚族则是契丹的一分支,后脱离契丹。契丹和奚族也是不断发生战争,在近年宣帝的不断干预下,才慢慢平稳下来。

    他们大部分都被设立在幽州境内及幽州所属的几个州城内。彼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内斗,也有合作。

    还有一族是靺鞨。

    靺鞨是女真族的前身,在大昭没有建立之前一直在东北部繁衍生息。

    大昭建国初期时,靺鞨族开始逐渐南迁幽州,宜汨县就是为靺鞨族部落所设立的县城。

    第三个名族是回鹘,它的前身为回纥,此民族一向善于经商,在前朝,曾帮助大昭夺得幽州的掌控。近年来,也在幽州境内做生意,还算老实。

    大昭对于幽州这个地方,有一套自己的管理方式。就是由朝廷任命少数民族部落首领任城、县长官。虽然名义上为大昭的城、县,但是实际上自由度极高,且赋税大多只是正州(大昭正式管理的州)的一半,有些甚至只需象征性的上交些土特产即可。

    所以,沈黎这个四品地方官,也不过如此。实际上管理的县城也就五个,其他四县,都是属于那些少数民族的,如果赋税交不上来,还得沈黎自己掏钱。

    沈黎:我怀疑老皇帝是想让我出出血但是我没有证据。

    不过沈黎不怕麻烦,幽州是个好地方,幽州府城蓟城本身就是现代的北京市嘛。沈黎还觉得蛮亲切的。

    沈黎疼惜地抱起自己的弟弟妹妹,才这么丁点大,就要跟着兄长去气候恶劣的地方了。幽州冬日气温很低,夏日又气温很高。在蓟城,大人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水土不服,更不用说这两个小孩子。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沈黎注意水土不服的事情。当初去燕回县,他们忘记这一回事,到了当地就上吐下泻的,沈黎身体素质好,感觉不到什么,只是沈来秋和余氏年纪大了,不得不注意些。

    左右调任的时间很充分,沈黎就叫人做了木桶,那种带有螺旋纹路的木桶,再做了配套的盖子,在盖子里边放上橡胶圈,这样一把盖子盖好,就不会有水漏出来了。

    水土不服,更多是因为喝的水不合脾胃。或者一下子换了水质,人体接受不了。所以带着水路上喝,煮饭用当地的水煮,就能慢慢适应水土了。

    古代到底不如现代,走哪花用的东西都可以买到。所以沈黎装了十几辆车,才将一些物件彻底准备好。

    闻柏鹤临行前给沈黎塞了一本小册子,叫沈黎走的时候再打开。

    沈黎觉得这会子打开也差不多了,谁料到这居然不是什么他以为的“情书”,而是一张张银票组成的书和夹着的一封信。

    沈来秋一看,嚯,这么多银票,简直要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啧,这小子算是对你上心了。”沈来秋不得不承认,这么多银票,确实不是任何人都舍得给的。

    余氏忧心忡忡道:“这,这么多银票都给你了,他去益州怎么办?是不是会没钱花用?”

    沈黎不好意思道:“娘,您不用担心,我给他的那些衣服里,也都缝上了金叶子。”这话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但是他确实是这样做的。如今他来不及准备什么辞别礼物,穷地只剩下钱了,于是置办了不少银子,去兑换成金子,再找人压制成了金叶子,方便携带。

    而且有些金叶子,边缘被磨得异常锋利,假如世子遇到危险,这些金叶子甚至可以作为武器使用。

    闻柏鹤也没有想到沈黎会和他想到一起去,他摸着这些金叶子,忍不住笑了。

    “世子,益州快到了,您有何吩咐吗?”因为快到益州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得进军营,无事不得外出。所以随行的人如此问。

    闻柏鹤道:“拿了这些金叶子,有什么益州特产,就都送到幽州知府那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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