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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疑是故人来
    那个恼人的唐庭安这几天请假去参加品牌推广了,而剧组又恰逢要赶着剪片花好去招商会——制片就给A组大部分人放了假。

    妆发组本来是不放假的,毕竟招商会上,主角配角们还要以剧中造型出席。不过这些活还远远轮不到陈冰——她就一打杂的,反正打杂的这么多,也不差她一个,所以陈冰难得有了两个休息日。

    陈冰回到家的时候,一开门就老大的一股中药味扑鼻,厨房里涂芳正守着个黑乎乎的药罐子煎中药,女儿毛豆趴在客厅的茶几上画画,一瞧见陈冰进门,丢了水彩笔就扑上来:“妈妈!”

    自从陈冰进剧组,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着过家门了。

    涂芳从厨房探出头来,见是女儿回来了,也觉欣喜:“星星你咋回来了?”

    “剧组放了两天假,就回来看看。”

    陈冰摸了摸毛豆的头发,这孩子头发乌黑浓密,摸在掌心里厚嚓嚓的,到底是没随了她小时候的那几根黄毛。

    毛豆缠着陈冰的胳膊,不舍得松开:“妈妈,你是不是回来给我交学费的?我的好朋友徐娇娇和成泽涵早都去上学了,说那个幼儿园好大的,还有草地,草地上还有沙坑和秋千架呢!”

    小丫头一脸兴奋,小脸蛋红扑扑的,“还有红颜色的大滑梯!会拐弯的!”

    陈冰笑笑,没说话,把回来路上买的黄豆芽和五花肉送去厨房——厨房里中药味更重,重到熏人,涂芳边咳嗽边把陈冰手里的菜接了,低声:“毛豆想上学都想疯了,可不是当初怎么送都不下的光景了。”

    陈冰想起毛豆满三岁初上幼儿园那时的情景,也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她从妈妈手里接过筷子,翻动了一下煤气灶上的药罐:“这个月去拿药了吗?”

    “先凑活着吃完这些呗,还有几副呢。”

    涂芳说的轻描淡写,可陈冰算算日子,每个月初三去取新药,这都过去小半个月了,上个月的药早该吃完了。

    她打开菜橱检查了下剩下的几幅药包——果然,每一袋药量都明显缩水。

    她妈一定还是把药量擅自给打了个对折。

    原因无他——半包半包的吃,时间上可以吃的长久些。

    毕竟每个月都要去徐记中医馆取药,徐记的药效虽好,却不走医保,没得报销。一个月就1000多块的药费,她妈舍不得,于是就自作主张,半包半包的吃,这样一个月的药能吃将近两个月,省钱。

    陈冰关上了菜橱门,没说话。

    她妈以前没有正经工作,后来也不过就是在超市打打零工,五金一险都是自己去缴的,缴的时间也短。现在年纪大了不工作了,每个月能领到的养老金,连自己吃药都不够。

    陈冰关注着药罐里微微沸腾的褐色药液,问:“我爸还没回来?”

    涂芳扭头望了眼客厅墙上的石英钟:“一般都是10点的,不过他说想再兼半天的白班。要是今个白天也上的话,得下午三点才能回来。”

    陈冰摇头:“不成,上夜班就够累的,还兼什么白班。”

    涂芳嗨了一口:“他说不累,反正夜班都是睡觉,也没事。白天再兼半天,能应付。”

    陈冰不觉又抿紧了嘴唇。

    她爸是电力集团的退休工人,电力都是企业,上班的时候奖金高,但一旦退休,退休金也就和其他企业员工没啥区别。

    她妈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去年还进过一次医院,花了小十万。

    身边还有个外孙女毛豆要管要养,于是她爸就找了个给人家大楼当安保的活,上的是夜班——晚7点到早9点。

    虽说她妈说的也没错,夜班除了例行巡逻,其他时间可以偷着睡觉。

    可是她爸也快六十岁的人了,夜夜只能在值班室搭两把椅子偷着打个盹,又怎能睡的安稳?

    不是个长久的法子。

    父母都是退休该安享晚年的年岁了,却一边替她看着孩子,一边还得如此辛苦劳累。

    陈冰拿黄纸把药渣滤净,她妈心疼这么贵的中药,一口都不舍得浪费,所以每次滤药汁都得滤个四五回——陈冰熟门熟路,滤好了药汁,端给她妈,然后去玄关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信封。

    毛豆坐在沙发前的小板凳上,抱着自己的长毛狗玩具,在看动画片。

    陈冰冲女儿招手:“毛豆,来。”

    边把信封交给了涂芳,“妈,这是三万五,三万是毛豆的入园费。另外五千做家用,下午我没事,给你去徐记把下个月的药取了吧。”

    她顿了顿,又说:“徐记的药好归好,可得按剂按量的吃也才最管用,否则徐姥爷知道了,又要骂人的。”

    徐姥爷是徐记中医馆的掌门人,资格老,医术佳,就是爱骂人。

    涂芳面露疑惑:“你哪来这么多钱?”

    “剧组发了工资。”

    “剧组工资能有这么多?”

    其实剧组工资真没这么多。

    况且陈冰刚去,就是个打杂的小助,工资口头协议的是2800,连她之前在影楼赚的一半都不及。但机会难得,陈冰在乎的不是工资。

    况且即便这2800,也一直还没发呢。

    陈冰说:“多是没这么多,不过也还行,我前边手里还有点积蓄,这是一并取了。毛豆在家也该是憋坏了,该上学了。”

    最高兴的是毛豆,举着长毛狗满屋里蹦跶:“噢!噢!噢!我要去上学了!!毛豆要去上学了!”

    慌不迭的就爬去沙发,摸着边几上的电话机,要给好朋友打电话,“我要告诉徐娇娇和成泽涵,我也要去上学了!!”

    涂芳面露难色,小声:“本来,我和你爸商量,那家学校好是好,就是太贵了。你爸就想等这个月领了退休金,给毛豆报西关街上那家的红太阳。”

    西关街上的那家红太阳陈冰知道,经济实惠型的。不过去西关街得过三个路口,太远。

    陈冰抿嘴:“就这个吧,到底离家近些,您接送也方便。”

    涂芳一时也没话说,突然想起什么来,笑努努又道:“你爸打电话跟你说了吧?你小虎哥要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可把你爸高兴坏了!这几天一直念叨呢!到底是他们老陈家的独苗,一晃也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小虎在那边忙的啥,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一回!就连平时打个电话,哎呀,光听声,不见人,还是不顶用。也不知道这回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要我说啊,还是回来的好!到底是咱自己的地方,熟门熟路的,家再破也是家,咱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还是在家里人跟前来的最好。”

    陈冰收拾着毛豆在茶几上的玩具,低低“嗯”过一声。

    她妈持续兴奋中:“就是恁俩不大接眼,打小就爱打的满头包!你也是个犟的,那时候可没少叫你奶生气——”

    涂芳还想说什么,见陈冰已经走去里屋了。

    女儿的背影有些单薄,微微的驼着背,因为对着窗口的阳光,本就天生发黄的发丝像被渡上了一层淡金色。

    女儿年纪还不大,才27岁。

    别人家这个年岁的姑娘,个个鲜妍的跟怒放的花朵一般,唯有自家这个,总觉得缺了些颜色和生气,像个白纸剪出的人……

    涂芳微不可查的,叹过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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