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 就这样无声地行走于河面上，四目相对，缓步接近。
终于……
千手柱间站定了脚步。
与此同时, 少女也站定了脚步。
兀自怔怔地注视了片刻后，千手柱间依照本能地主动朝对方了一只手：过来, 让我看一看你, 我的……小树。
表情和神态依旧很是恍惚的少女, 下意识迈步朝他走去，然而下一秒……
肩头却被另一只大手, 固执地按住了。
不许去。
这只手贯彻着这样的意志, 并且就这样，牢牢地将她“钉”在了原地。
“……”小姑娘的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下，方才还漆黑无光的双眸，一点点恢复了神采, 她先是看了眼对面的黑发男人, 又侧头看向按住了自己左肩的那只手, 并且顺着它一路看到了手的主人身上，喃喃唤道, “斑哥……”
宇智波斑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小姑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心中回荡着与好友柱间一样的心声——
小鬼，你，到底是谁？
恰在此时。
千手扉间也落在了自家大哥的身边, 他脚踩着河水, 表情无比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女：“木遁……你是千手？”紧接着，又下意识问道，“宇智波斑, 你做了什么？”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他本来内心深处对宇智波斑就多有防备，此时此刻，眼看着一个身怀木遁的“千手家”少女日夜跟随着宇智波斑，可以说是非常自然地就“阴谋论”了，别问，问就是“宇智波斑ptsd”又发作了。
宇智波斑冷哼了声，玩味说道：“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他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一只天生就该属于他的猫而已。如若这算是“做了什么”，那他做就做了，千手扉间能奈他何？
“大哥！”千手扉间蹙了蹙眉，侧头看向自家大哥，“你真的对此毫不知情吗？”这语气多少有些质问了，但他是真的不满——
你和宇智波斑这段日子以来好得每天都快穿一条裤子了，怎么，对他“偷窃千手血脉”这件事居然一无所知吗？
千手柱间：“……”他该知道什么？
他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于是，他满脸满眼不解地看向宇智波斑，直截了当地问道：“斑，这是怎么一回事？”比起胡思乱想，他选择直接询问。
一个敢问，另一个自然就敢答。
宇智波斑直接回答说道：“我不知道，这小鬼还是第一次在我眼皮子底下使用木遁。”但是，他和柱间有着同样的想法——她的木遁绝对不是刚刚才觉醒，应该是失忆前就能很好使用的。所以，这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历？
千手柱间：“……”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毫无疑问，他相信好友的话，只是，这事情也的确是……有些大条了。
千手扉间冷哼出声：“你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是不太信这种话的，但是，事到如今，“知不知道”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那么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她是个千手。”她也不该叫“瞳”那种不符合宇智波特色的鬼名字，她应该有属于千手的名字。
“千手？”宇智波斑哼笑了声，“那么，为何你们之前见到她时，没有认出来？”事到如今，再说她是什么你们千手一族遗落在外的血脉，是不是有点太马后炮了？
就在这时……
小姑娘喃喃开口：“我是……千手……？”
她遗忘后苦苦寻求的“来历”和“家乡”，是……千手吗？
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觉得柱间大哥和扉间君眼熟吗？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觉得木叶很眼熟呢？就是因为这个，她……
才会拥有与柱间大哥一样的木遁吗？
她下意识再次抬起双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宇智波斑：“……”
千手柱间：“……”
千手扉间非常果断地回答说道：“对，你是千手。”忍界多年以来，只有大哥成功觉醒了木遁，虽说不知原理为何，但木遁就是千手家独有的“血继限界”。理所当然的，这少女也应该是个千手。就算不是……不，她必须是。如此于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的他，毫不犹豫地朝少女举起了一只手，“你是千手，而我和大哥，是你的家人。”过来吧，来我们的身边，然后，跟我们一起……
回到木叶。
“扉间……”千手柱间下意识说道，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弟弟给打断了——
“大哥你闭嘴。”
千手扉间侧过头用红色的眼眸注视着自家大哥——你想说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想放任一个木遁使流落在木叶外吗？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你闭嘴，不许说话！
千手柱间：“……”
宇智波斑注视着不远处的银发男人，眯了眯眸，抿紧唇角，按在少女肩头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度，却在意识到可能会让她感觉到疼痛的那一秒，又下意识松了松。
宇智波带子愣在原地。
不远处的银发男人正朝她伸出手，对她说——过来，我们是你的家人。
只要走过去，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
然而……
一切似乎渐渐都朦胧了起来。
唯独搭在肩头的那只手的存在，一点点清晰。
斑哥。
她回过神来：不对，也许她的确曾经是个千手，但现在，斑哥才是她的家人。
想到此，她终于是摆脱了一直以来的恍惚，彻底恢复了镇静，也随之下定了决心。
于是乎……
她看向对面的千手扉间，在他期盼渴望又仿若隐藏着什么别的事物的眼神中，俯下身朝他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站起身，语气非常坚定地说道：“抱歉，我不是千手。”她一边如此说着，一边侧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接着说道，“我是宇智波。”
血缘什么的……
也许也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灵魂和精神上的认同。
斑哥总说，“你是我合格的小宇智波”，所以，她就是个小宇智波。
四目相对间。
黑发男人蓦地笑了，一个肆意狂放的笑容。
紧接着，他点了点头：“说得好。”
紧接着，男人抱住少女，头也不回地瞬身而去。
千手扉间下意识追了几步，却发现自家大哥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顿住脚步怒道：“大哥，你怎么不动？”
嗯，这语气像极了“带不动队友起飞的大神”。
千手柱间悠悠地叹了口气：“扉间，这是瞳酱自己的意志。”
“可是……”
千手柱间抬起手，阻止了弟弟的话语，接着说道：“瞳酱如若一定要和斑走，我们拦不住。”
他现在颇为疲惫，绝不是巅峰状态。就算，他有自信凭借自己拦住斑，那么，扉间能捉得住瞳吗？
或者说，就算他挡住了瞳，扉间能保证自己不被愤怒至极的斑用须佐捶死当场吗？
至于其他的部下……
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中，真的是最好不要拿来凑数，会死得很无辜的。
千手扉间：“……”
虽然明知道自家大哥说的半点不错，他却依旧觉得……
愤怒至极。
他咬紧牙关，暗自向自己发誓：终有一日，他要为千手家从宇智波斑的手中夺回第二位木遁使。她本就应该是千手和木叶的人，绝不应该随意被他人偷窃夺取。
不过……
他环视四周，自激战开始以来，不知多了多少偷窥的目光。所以，今日之事，想必是注定无法隐瞒下去了。也许很快，“宇智波斑随身携带着一位拥有木遁血继的少女”这件事，就要以台风席卷之势传遍整个忍界，到那时……
不仅木叶处于暴风眼中。
宇智波斑和她，想必也会招惹到不少觊觎的目光。
毕竟，那可是强大的木遁血继。
——宇智波斑，你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带走了她，想过该如何护她一世周全永久安康吗？！
另一边。
小姑娘彻底懵了。
“……斑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从抱着她离开火之川以来，斑哥好似完全没有将她放下的打算，而是抱着她一路狂飙。
“我说过的吧？”完全没有放慢半点速度的宇智波斑低头说道，“离开木叶后，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本来是打算取得一尾后前往的，中途又遇到了这件事，原本还想着是不是稍作停留与柱间聚上一两日，但现在，他一刻也不想拖了。
……不，他应该在第一次对她提到这件事时，就带她去那里的。
好在，如今总算也不算迟！
“……哦。”小姑娘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完全体会到了对方此刻意志的坚定，于是便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任由他继续抱着自己狂飙。
与此同时……
黑绝先生，一脸懵逼。
啥玩意？
木遁？
不可能啊？
不存在的！
他这么多年来监视千手和宇智波血脉，可以说简直是“千手宇智波达人”，他们两族有没有遗落在外的族人，他们自己不知情，他却是清楚得很。
那来历诡异、至今查不到来处的少女，绝不可能是千手流落在外的族人，绝不可能！
……所以，怎么回事？
净土的阿修罗，终于耐不住寂寞，亲自转了个世？
然后又和因陀罗查克拉载体搞在一起了？
……都tm什么鬼！！！
黑绝先生没忍住爆了粗。
宇智波斑，就这样抱着她的小姑娘，一路狂飙了整整两日，中途半点未歇。
这点事对于他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参与战争时，随族人一起接连一两天的奔袭都是常事，中途哪里有什么机会吃饭休息，稍微慢一点都可能掉队。而一旦掉落，就必然会在事后遭遇严厉的处罚——
身为族长之子，自当以身作则。
小姑娘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劝说休息未果后，她很有些无奈地放弃了，只是中途给抱着自己的人按饭点喂食。
终于……
宇智波斑停下脚步。
“……到了？”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姑娘顿时清醒过来，面露惊喜之色。
宇智波斑却暂时没有回答她，而是注视着她的腹部，淡淡说道：“出来，找个地方待着等我们。”
下一秒，四只尾兽从小姑娘的腹中“跳”了出来，落到了一旁的地面上。
彼此对视了一眼后，蹲落在地上的九尾扯了扯尾巴问道：“我知道了，斑旦那，大概要等多久？”
“不会很久。”丢下这样一句话后，宇智波斑再次怀抱着自己的小姑娘，转身离开。
四只尾兽：“……”
在原地静静地站立了片刻后……
三尾问道：“九喇嘛，你在发什么呆？”
九尾有气无力地甩了一只耳朵，回答说道：“我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个故事了。”
五尾好奇问道：“什么故事？”
一尾没说话，不过也看向了九尾，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说的是一家人很穷，结果孩子还特别多，父母在觉得无论如何也无法支撑生活后，某一天将孩子们带到了一个地方，对他们说——‘你们就站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很快就回来’，然后……他们再没有回来。”
一尾：“……”
三尾：“……”
五尾：“……”
又是片刻的沉寂后……
一尾幽幽地说道：“所以，我们是被抛弃了吗？”
九尾顿时就是一爪子往它脑袋上那么一拍：“八嘎守鹤，就不知道说点好的吗？！”
一尾：“？？？”不是你这混蛋先开口的吗？！
然后，九尾想了想，又说道：“没事，就算斑旦那把我们丢了，瞳酱也会把我们捡回去的，安心吧。”再说，就算丢，也应该是丢其他三个吧？毕竟它可是最讨人喜欢的九喇嘛，六道老爷子亲自认证的~
其他尾兽：“……”所以你果然还是觉得我们会被丢啊！
另一边。
大黑猫抱着自己的小黑猫，一步步地走到了……
一片竹林之中。
然后，缓缓地将人从怀中放下。
“……这里是？”
宇智波斑目光怀念地注视着这片竹林，轻声说道：“我家人们最后的真正的‘居所’。”
少女蓦地瞪大双眸。
黑发男人抬起手轻抚一根绿竹，低声问道：“小鬼，想听吗？”
“嗯。”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拉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的记忆，一瞬间便回到了很多年之前——
曾经。
曾经，他也有过圆满的家庭，父亲，母亲，以及，包括泉奈在内的四个弟弟。
这片竹林距离宇智波加入木叶前的原本族地不算太远，他清楚地记得，最小的弟弟真红出生的次年，他们一家人一同来过这里。
也许这么说稍微有些不孝，但他其实早已记不太清母亲的事情了，只记得的确是个温柔的女人，然后，和父亲的夫妻关系应该很好。因为母亲去世后，他曾数度看见父亲坐在母亲生前他请名家帮她绘制的画像前发呆。
父亲战死的前一年，他还看到过这个过于不争气以至于没能活太久的老家伙一边用棉布擦着剑一边絮絮叨叨地对母亲的遗像说——
“斑和泉奈都能独当一面了……等再过几年我就可以退下来……到时候我就……”
但是，最终没能实现呢，对母亲的承诺，真是糟糕的男人。
不过仔细再一想，父亲去世时，年纪比他现在也没有大太多，所以，用“老家伙”来称呼他，也许是不怎么合适的。
那也是个夏天。
母亲怀中抱着刚刚一岁的真红。
父亲的手中牵着三岁的刹那。
十岁的他则一只手牵着七岁的泉奈，一只手牵着五岁的新。
他们家的孩子，除了他和泉奈隔了三岁外，剩下的兄弟都只相差两岁——过于频繁的生子，以及刚生下真红时的血崩，也许是导致母亲死亡的最大原因。
宇智波斑想，父亲内心深处应当是愧疚的，因为母亲用生命带到人世的五个孩子，在他手中失去了三个。
但是，父亲并不知道……
他这个长子和族长也做得很糟糕，并没能保住最后的兄弟。
泉奈……
那一年，泉奈和新都已经上过了战场，刹那快了，真红因为刚出生身体就很差的缘故，族内大夫断言“能不能顺利长大都两说”，全家人为了这件事，都无比担心。
那个夏天，父亲心血来潮之下，带着全家人来到这片竹林中纳凉。虽然老家伙是这样说的，但是宇智波斑觉得真相并不是这样，这点疑惑直到很多年后，才被弟弟泉奈解开，泉奈说——
“哥哥，我刚刚从族里人的口中听说了一件事，知道吗？那片竹林，是当年父亲和母亲婚前经常偷偷去约会的地方。”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对了，他回答说——
“……哦，这样。”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然而夜深人静时，他突然就想：父亲那时候突然有那样的举动，是因为……心有所感吧？
留给母亲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所以想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抛开一切地玩上一天。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那之后不久，自真红出生后一直缠绵病榻的母亲撒手人寰，独留下父亲以及他们五个孩子。就此，家中永远地失去了最重要的一角。
也是自那之后……
离别，似乎成为了他们这个家的主基调。
新是个“老成”的孩子，这一点，从他出生起就自带的法令纹可以看出。也好在，他有一张足够俊秀的脸孔，否则将来怕是要讨不到媳妇——这话，是泉奈开玩笑的时候说的。
他当时很是无语地敲了下泉奈的小脑袋，后者吐了吐舌头。
刹那照旧如同一个老爷爷似的端着茶在一旁“吸溜吸溜”地喝，升腾而起的雾气，遮挡住了他当时的表情。
不到两岁的真红，则在一旁玩着自己的新玩具——一把大且沉的开刃真刀。
而新自己，则一本正经地回答说道：“没事，如若到时候女人们真的在意这些，我可以讨个眼神不好的媳妇——我不嫌她瞎，她也别嫌我丑。”
如若是开玩笑也就算了，问题是，新是认真的。
新啊，从小就是认真严谨到近乎耿直的性格，没事手里就喜欢拿着笔和小本子，不停写写画画着。问他在做什么，他总回答说“在记录数据，制定计划”。不知不觉间，他屋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本子。而在日常训练时，他也真的会像模像样的向他们这些兄弟们提出自己的意见建议，通常，都的确有效。
新也是他们兄弟中，最先离开的那一个。
那一年，新六岁，真红刚刚两岁，刹那四岁，泉奈八岁，他……十一岁。
新是死于战场上的，父亲只带回了他的尸体。
宇智波斑想，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情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兄弟们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父亲怀中那残破无比、属于兄弟的尸骸。即使身为忍者和即将成为忍者的他们早已习惯了生死离别，即使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位亲人，但是，他们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兄弟，会以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离开人世。
而父亲，只是低垂着头轻轻抚摸着新那可能因为有人争夺眼睛而多少有些残缺的头，低声说道：“都愣着做什么，来，和新做最后的道别吧。”
父亲保住了新的眼睛，但是，没能抱住他的命。
而且，父亲也伤心糊涂了，遗体正式下葬前，才是最后的告别。
新下葬后，他们去到了他的房间，看见书架摆放着最重要书籍的地方，摆着一堆小册子，拿下来看时，只见上面写着——
斑哥日常记录。
泉奈哥日常记录。
刹那日常记录。
真红日常记录。
每一个人的记录，都有一堆册子，最开始几本写的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新每一天每一天看着他们时，所记录下来的各种数据和要点。其余的本子，都是空的，是他为未来准备的。看数量，他为每个人都准备了足足三十年的数量。
新想要一直一直看着他们这些兄弟，一直看到三十年后——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代人的平均寿命。
然而，然而。
想要足足注视他们三十年的新，却连十岁也没有活过。
宇智波斑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了，只记得自己宛若发了疯一样地整个推翻了新卧室内的书架，然后，跪在地上，一下下地用拳头砸着地面，直到泉奈扑过来按住自己，哭喊着求他——
“哥哥，不要！不要伤害自己了，哥哥……”
紧接着离开的是谁来着？
……哦，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对，之前斑提到过的，要带带子来的地方就是这里。至于他想做什么……
嗯，等明天的更新吧【doge
明天还是四更~
感谢在2021-07-02 18:00:00~2021-07-03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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