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羊把手里几张报纸拍到杜主任身上，杜主任抬手去接却没有接住。
报纸散落一地。
他捡起报纸，看了一下标题就浑身哆嗦起来。
集，集团商业顾问？
这不可能的吧！
杜主任眼珠子转了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想走。
张牧羊老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杜历，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没明白吗？
你这一辈子，都毁在在贪小便宜和好得罪人两件事上了，到老了，还是执迷不悟！
如果不是这两点，你怎么会只停留在主任这个级别？
老人的话，似乎刺痛了杜历，他站住了脚，低着头一动不动。
周围的街坊邻居这时候也走了出来。
听到张厂长的话，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这些街坊邻居们纷纷开了口。
唉，老杜这人，一辈子就这样！去街坊家串个门都要顺根葱的主！
张厂长，您和老杜说这些啊，没用！他一辈子就这么过来的，改不了！
而且他那张嘴还老是得罪人，要不是这，他起码不当个副厂长？
是啊，当时老杜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比陈厂长强，最后没当上厂长，还不就是因为这性格闹的？
张牧羊仍然看着他：小杜，去吧，和几个年轻人道个歉，不丢人。
杜主任沉默了十几秒，终于转身，走回到吴铭跟前。
他冲着吴铭一家子，草草鞠了个躬：我对不起！
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
那背影，看上去竟然老了很多。
周围的街坊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
老杜这家伙一辈子了，还是这样。
能当上主任，全都是因为张厂长人好啊，像他这种人，换了其他地方连厂长都当不上。
可惜了，他本来能当厂长的，最起码也应该混个副厂长啊。
害，多亏他没当厂长，不然纺织集团早完了！
说的也是。
张牧羊老人拄着拐杖，倔强地挺着身子，一只手背在背后：走吧，回去做饭。
张爷爷，原来那个杜主任还有这样的过去啊？跟在张牧羊身边的张霞很是吃惊地问道。
老人显然很喜欢这个自己本家的小姑娘，他慈祥地冲张霞笑了笑。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当时，我准备退休，厂里要选新的厂长，40多岁的小杜，怎么也比当时才30的陈江海资历足。
但是，在评选那天，小杜连续出了两个昏招。
那天，厂里的评选在并城市招待所，在评选的时候，小杜先是恶语相向攻击了江海，然后在评选结束的时候，把招待所里所有的水果和糕点都打包带走了。
噗嗤。张霞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铭嘴角抽了一下。
这得多贪小便宜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啊？
老人背着手，走进四合院，一边说着：本来他是可以上的，但评委团看到他攻击同事，又贪小便宜，就改了主意。
还把这件事登到了干部报和厂报上。
那之后没多久，本来还能干几年的杜历就选择退休了。
虽然他嘴上说是年龄大了干不动，但所有人都清楚，他是被报纸上那件事打击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改
摇了摇头，老人走进院子里，冲着张霞吆喝了一声：丫头，你来给爷爷打下手行不行？今儿晚上咱们一起吃顿饭！
张霞甜甜地笑着答应了，吴丹丹也蹦蹦跳跳地跟过去：我帮你们摘菜！
等老人和姑嫂二人进去后，刘金戈才对吴铭说：杜主任那件事儿，我知道。
两人在小石桌前坐下。
刘金戈拿起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杯水。
渴死我了刚才说哪儿了？
说你知道杜主任那件事。
哦，对！刘金戈点点头，我听说啊，这杜主任当年，也算是张厂长用心培养过的。
当时才30多岁的陈厂长虽然能力也很强，但和比他年长十几岁的杜主任，那还是没法比啊。
张厂长建了纺织厂后第二年，杜主任就进厂了，一直跟着张厂长干到退休。
所以杜主任最后没当上厂长，还丢了那么大的人，张厂长心里很失望的。
他凑到吴铭跟前，压低声音：你想啊，老爷子自己的儿子牺牲了，自己看好的厂长接班人又这么没出息他得多希望自己能有个有出息的接班人啊？
吴铭默然点头。
他多少有点明白老爷子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的态度了。
情感代入。
对集团的感情，对后代的感情，对接班人的感情，多种感情混杂在一起，让老人在那一瞬间
说白了就是冲动了。
吴铭心里很感动，但吴铭可不准备白占老人便宜。
得做出成绩来，回报老人对自己的信任。
反正这对吴铭来说，也只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本来，在吴铭的计划里，纺织集团就是他的巨大助力，是绝对不能像前世一样，轰然倒掉的。
现在又有了张牧羊老人对自己的一番苦心
那就更是要加油了。
刘金戈家里有饭，和老人客套了几句就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妹妹脆生生的声音在厨房响起。
开饭咯！
一屋子人把饭菜摆到餐厅里。
荤素搭配，看上去很可口。
老人坐到饭桌前，打开了一小瓶竹叶青酒。
他看着一桌人，忽然感慨了一句：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啦
张霞趁热打铁问了句：那，张爷爷，要不您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反正这么多房间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表情十分洒脱：不了！你们好好打拼事业！爷爷我啊，还有住处！吃完饭就走了！
他擦了擦眼角，又揉了揉丹丹的小脑瓜，一脸慈祥的笑容：你们能把事业做起来，过上好日子，我就最高兴了！
张霞很感动：那，您搞我们个地址，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去看您，给您做团圆饭！
老人举起了酒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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