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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龃龉
    阮昔刚欲回答, 一阵略带些责怪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唉!七王爷呀,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老奴听人说您早已入宫,带人到处的寻, 太妃娘娘她从昨儿个开始就盼着您呐!”

    说话的, 是位鬓边霜白的老嬷嬷, 眉目间皆是焦急的神色, 听话音, 应在殷博明的母妃吴太妃身边伺候。

    瞧她这把岁数, 应该早就够资格出宫了才对,却还守着自家主子, 想来也是位忠仆。

    殷博明尴尬地看了眼阮昔, 有种出来玩却被老妈子叫回去的微妙感。

    那嬷嬷腿脚快得很,话刚落地便走到近前来, 紧催着他随自己走。

    “阮喜, 这……”

    殷博明对这位嬷嬷颇为敬重, 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没奈何地将尺八推到阮昔面前, 刚要再开口,却被她生生打断。

    “七王爷孝心感天, 为让吴太妃感受上元节的热闹气氛, 特意带了尺八要演奏一番呢!”

    阮昔笑着将东西推回去,此言一出, 噎得殷博明眼都直了。

    “当真?哎呦,怪不得昨夜的烛芯爆花儿了,果然有好事降临呀!七王爷有心,也不枉太妃娘娘时时刻刻将您挂在嘴边上念叨着!”

    老嬷嬷登时喜笑颜开,这才把目光放才阮昔身上。

    她原以为这不过是位寻常小太监, 没想到竟是最近搅弄不少风云的“喜公公”。

    吴太妃平日里习惯深居简出,和殷帝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故而老嬷嬷对阮昔这种刚冒头的新人只有个名儿的印象。

    “阮喜……”

    殷博明脸色略难看,却又不好当着老嬷嬷的面说什么。

    阮昔朝二人客气地拱拱手:“给太妃娘娘请安是大事,小人不便打扰,告退了。”

    “唉……”

    阮昔将这个麻烦精远远的甩在后面,等到了乐司,急忙把兔子灯塞进张文和怀中,弄得对方一脸莫名。

    “快藏好,省得又让那脸皮厚的抢了去!”

    张文和满头冒问号,见阮昔不想多解释,索性也不追着问。

    他摩挲着兔子灯那支起的两只小耳朵,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巴豆可有效?”

    前几日,阮昔曾专门让他在宫外帮忙带些研磨好的巴豆粉进来。

    因为巴豆味辛,难以下咽,阮昔还特意嘱咐他,需得用其他草药中和好了,弄得无味才可。

    张文和大为不解,宫里明明有太医院,什么药找不到,干嘛还来求他?

    阮昔难为情地揉揉肚子,哼唧她如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了,此等顽疾传扬出去,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

    张文和深以为然,为了成全她的面子,便帮了忙。

    “这个嘛……”阮昔摸摸下颌,眼里闪出狡黠的光来。

    万中的身手当真不错,昨日夜里,已将那东西头放入太医院的刘太医茶中。

    听说老头儿一夜未眠,恨不得住在茅房里,等到天亮已然脱了三层皮,瞧这架势起码得在榻上躺两天,连站都站不稳了。

    “有效。”

    阮昔将手遮在双目上望着挂得高高的太阳,喃喃自语:“今儿这月,可快点来才好啊。”

    * * *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按老规矩,上元节这天也是要燃放花炮的,但规格须比除夕的差些。

    毕竟赏月才是重头戏,尘世间的繁花若在天上挂的久了,难免有喧宾夺主之感。

    宫内的灯展设在玄青城上,此城是皇宫最外围的屏障,将皇权的奢华与尚京的市井隔绝开来。

    殷帝同后宫嫔妃来此赏灯,顺便接受万民的朝拜,也算是与民同乐。

    城垛高厚,除非有人特意往高处站,否则下面的百姓根本就瞧不见人影。

    能看到的,只有高高挂起的满城华灯。

    虽不能得见殷帝真容,但一想到世上最尊贵的人就与自身一墙之隔,尚京的百姓还是与荣有焉,将城前的位置挤得水泄不通。

    每每花炮升空,都能暂时盖过那些喜庆的喧哗,可等火.药以万千种形态在夜幕中完全绽放时,更大的欢呼声总会潮水般席卷而来。

    简直热闹到了极致。

    主子们虽离了席,茶水点心之类的东西还是少不了的。

    宫人便是移动的桌子,手里捧着伺候的东西跟在主子不远处,但凡有需求就立刻奉上。

    除各色吃食外,宫里也兴起猜灯谜,谜面是翰林书院绞尽脑汁编出的,越是华丽的宫灯,下面坠着的灯谜就越难。

    若是解的好,殷帝还会有赏,也算再为上元节添一丝趣味。

    前方主子们解谜,一但传了令下来,流水般的珍奇物件就得往上端。

    是以负责跑腿的宫人们全都叫苦不迭,恨不得当个“活桌子”,也比这么折腾强。

    德妃身边的宫女轻颜近来身子虚些,人多了有点透不过气,刚想稍往后站站,背脊冷不防被谁狠狠撞了一下。

    “哎呀!没长眼的东西,就这么直眉瞪眼的往人身上撞,是急着投胎去吗?”

    轻颜气得不得了,回头一看,竟然是端着托盘的阮昔!

    “是你?”

    阮昔不耐烦地退开两步,低声嘟囔:“啧,好狗不挡道。”

    声儿没出来,唇形却是个人就能瞧出来。

    轻颜难以置信:“你,你方才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在她眼中,阮昔甭管对着谁,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怎么也脏了口了?

    还是对着她!

    阮昔不耐烦地皱起眉,扯出张假惺惺的笑脸:“轻颜姐姐?得,怪咱家眼拙,您好歹让让,留神别碰坏了这宝贝,不然咱家几颗脑袋也赔不起。”

    轻颜往托盘中扫了一眼:“琉璃方花觚罢了,又不是什么顶值钱的东西,真是没见过世面!拿好了快滚!”

    阮昔听了这话似乎心中不悦,反倒站住了脚:“东西是不打紧,重要的是那位得了它的主子。此乃陛下赏赐娴妃娘娘之物,就算是块石头也贵千金,怎么不值钱?”

    娴妃自幼善读诗书,方才众嫔妃均被一个灯谜难住时,便是她出头解开了,因此得了赏。

    轻颜越听越别扭:“喜公公,您最近往灵静宫跑得可勤,瞧这奉承样,原来是攀上高枝儿了。”

    阮昔牵起嘴角:“不攀高,难道还攀低不成?轻颜姑娘好心性,在安宁宫里耐得住寂寞,想必平日里也冷清惯了。阮喜可不行,天生就爱往热闹处去。”

    “大胆!你,你竟然敢讽刺德妃娘娘?”

    轻颜想上前推搡她,却顾及着阮昔端着的宝贝,只得强忍下。

    “哎,你可别乱扣帽子,咱家何曾提过德妃娘娘?”

    阮昔还不住口,左右看看后,上前两步,微微眯起眼:“不过就如今这形势看,提了又能如何?”

    “你……”

    “你家主子好歹算四妃之首,怎的这般没手段,用尽解数也只留得陛下一个时辰?啧啧,同娴妃娘娘比,可真是云泥之别。”

    “呸!我家主子德行端正,哪儿像她,尽使些狐媚术,自轻自贱,和勾栏里的货又有何区别?”

    轻颜也是气糊涂了才脱口而出这话,可要收回已晚,只得继续瞪着眼,在气势上绝不输一筹!

    谁曾想阮昔听了这话,却冷笑道:“行啊,那就继续端着架子在安宁宫里结蛛网呗!你家主子明明岁数同娴妃娘娘差不了多少,那皮肉却整整能老出一轮去,品味又低得很……”

    “放你娘的屁!”

    轻颜还从未骂过这种粗俗话,只觉得气血翻涌,恨不得拉开架势与这死太监打上一场!

    “还不承认?远的不提,就单说她身上熏的那香,哎呦喂,蚊子打她身边过都能背过气去,方圆百里那是浓呛得寸草不生啊。”

    德妃钟爱檀香味,平日里的确熏得多了些,但安宁宫的人早就闻惯了,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来。

    轻颜之前也因此事劝过德妃,被怒斥后不敢再提,便不了了之。

    眼下听阮昔提起,嘴上仍旧不退让,心中却犯起嘀咕来。

    檀香的味,真有那么冲?

    阮昔仿佛觉得轻颜无可救药:“好的香不仅能怡情,还可养颜,没发觉娴妃娘娘近日愈加容光焕发了么?哎,真是一蠢蠢一窝,岂不知香熏的久了,也能影响体质?”

    说道最后,阮昔脸色忽然变了变,似乎有些懊悔:“啧,好端端的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闪开些,别给咱家添晦气!”

    “好刁奴!你等着!”

    轻颜气到原地冒烟,哪儿忍得下这种屈辱,立即跑到德妃身边,悄声将方才阮昔的话,全都一字不差的学了。

    “呵,这小子的真面目,总算露出来了!”

    德妃捏着灯下坠着的红纸,几乎要将其揉烂:“待料理完那个贱货,看我不把她剥皮抽筋……”

    说着说着,德妃似乎咂摸出些别的滋味来,沉思半晌后,让轻颜将阮昔的话再次复述了一遍。

    “香熏得久,可改变体质……”

    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德妃原本郁结心头的怒气逐渐散去,被某种兴奋的情绪所替代。

    “呵呵,哈哈哈,好阉奴!光顾着嘴上逞能,岂不知已亲手给那贱人插上一刀!”

    德妃眼中冒出狠毒的光:“不等了!走,现在就去会会那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出自【唐】苏味道的《正月十五夜》

    今天先一更  明天搞娴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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