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林中又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黑衣人。
杨轻寒皱眉,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
即便是老将,在这样的围攻之下,也会落入下风!
微型弓弩里只剩下最后一只箭矢,来杀她的人却这么多!
她死死抱着马儿的脖子,匍匐在马背上,无奈的笑了笑,“好马儿,对不起,不能给你买胡萝卜了。”
马儿长长的嘶鸣一声,跃起前蹄,似乎在鼓励她不要放弃,坚强起来再战!
杨轻寒仰起头,这才发现,后面一批黑衣人并不是来杀她的。
他们与前一批黑衣人刀剑相交,杀得水火不容,倒像是来救她的。
她直起身子,后背上的伤口疼得她直冒冷汗,但她顾不了那么多,立刻撤离战场才是正确选择!
她的阿照,还在等着她!
“大小姐!小心!”
突然,身后传来天宝紧张的声音。
几道冷光从她耳侧飞过,掀起的劲风堪堪划过她耳际的软发!
发丝被斩断,飘落在她肩头!
那寒光泠泠的暗器狠狠刺入树干,不停的晃啊晃!
杨轻寒心中一紧,回头看去!
只见天宝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大小姐…我……我特么居然中…中招了……”
“天宝!”杨轻寒跳下马背,将人抱在怀里一摸,满手心的鲜血……
“大小姐…我没事儿,就是刚刚,那些小人背后放暗器,我看不过,飞起来替你挡了一挡,这点儿暗器,对我天宝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啦……”逞强的语气里,带着宽慰人心的俏皮。
他可是大人手下虎威影卫的第一统领,要不是大小姐被暗算,他情急之下,绝不至于此。
杨轻寒笑不出来,沉默着捏紧了拳心,她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从来没有信任过。
此刻,长久以来对天宝防备的心蓦的一软,“别说话,这些暗器没有毒,只要好好处理伤口,你就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伤口在后背上,十把尖锐的暗器,深深嵌入肉里。
是不会死,但——
会很痛。
天宝脸色苍白,只是后背的伤痛得他一直呲着牙,“嗯,只要不会死就好了,天宝答应了大小姐,今晚一定要全力以赴救出小少爷,救不出人,天宝死不瞑目。”
这里是荒郊野外,没有伤药和消毒盐水,杨轻寒不敢随意替他处理伤口,冷着一张雪白的小脸,郑重道,“不要胡说,我杨轻寒的人,不能轻言生死,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听到这话,天宝恍惚了一下。
怎么他救了大小姐,他的命反而成大小姐的了呢?
难道大小姐不应该那什么……以身相许报答一下么。
天宝心中微动,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眼睛里含着一包亮晶晶的泪水,哭得很是丢人,“大小姐,我……我…我算是你的人了么?你看到天宝的耿耿忠心了么?”
杨轻寒不善煽情,别开脸,将他身体推直,借着林间唯一的月色查看他的伤口,确认没有出现大出血的状况,才完全放下心,“你以为,为了我不要命就可以证明自己的忠心了?”
“那天宝还需要做些什么?”
杨轻寒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语气里装着十分认真,“你不用做什么,往后,和阿梨一起好好的跟着我,有我一口饭吃,就会有你们一口饭吃。天宝,好好留在这里养伤,我会救出阿照。”
越是如杨轻寒一般冷情冷心的人,说起这样的话,越让人心动!
天宝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咬着牙道,“大小姐,带我一起去!”
杨轻寒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乖,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替你包扎伤口,相信我,我会很快。”
她翻身上马,握住缰绳的模样英姿飒爽,“天宝,等我回来。”
天宝趴在地上,脊背上刺入骨肉的伤,让他痛不欲生。
但他仍旧撑起双手爬起来,挺着脊梁,带着满身的血迹,爬上马背。
大小姐浑身是伤,都能顽强抗敌!
他一个大男人,同样亦可!
“虎威大人!你不能去了!你的伤口在流血!”
天宝扯过缰绳,苍白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我答应过大小姐,定然会全力以赴救出杨轻照,这是我的承诺,是男人,就算拼了这一条命,也要做到!”
树林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虎威影卫的小子们露出一双双漆亮的眼睛,盯着自家统领大人,心口的热血莫名沸腾起来。
“虎威大人,让属下先替你包扎伤口吧!”
天宝肆意一笑,挥手阻止了他,“不用了,这一出苦肉计乃是天助我也,之后,大小姐就会彻彻底底信任我。”
所以,他更要用这一身的伤,在大小姐面前挣一个英勇无畏的表现!
看着天宝打马远去的背影。
剩下的影卫们齐齐不解,“好似虎威大人去了杨大小姐身边之后有些不一样了。”
“不对,是杨大小姐有些不一样了。”
“对,杨大小姐说的话,总是让人不觉信服……”
“很像一个人。”
“谁?”
“首辅大人!”
……
杨轻寒追上马车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下半夜。
马车没有入城,而是驶入了一个荒僻村庄。
村庄里万籁俱寂,一条荒草蛮生的小道蛇一般延伸到黑压压的村子里。
这里没有一丝声响,像是一个死村。
杨轻寒弃马步行,猫着腰走进村中。
不一会儿,便见那两个黑衣人将马车里的麻袋拖拉出来,扛在肩上,往村子里唯一一户亮着烛光的屋子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显露出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身影。
三个人便站在堂内交谈。
“你就是出了高价买这个男孩儿的人?”
“正是。”
“听闻盐西村这一代出现了一伙儿十恶不赦的盗匪,杀人不眨眼,专门抢劫财物女人和男童,就是你了?”
“正是在下李麟圣。”
“……原来你就是那伙盗匪的头子,朝廷派人抓了你半年,你倒是自投罗网了。”
“听说这个男孩儿别样貌美,我自然冒死试一试。”
“这可是个小狼崽子,你自己当心,事成之后,我家主子有赏。”
说完,黑衣人离开了房子。
整个屋子,便只剩下一盏油灯,一个凶悍无比的盗匪头子,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