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两个月。
她的双腿在王百谷的治疗下完好如初,行走自如,也能下床运动。
她乖乖听辛缜的话,已经在尧城安安心心等辛缜,等了足足两个月之久。
期间辛缜只来过两回信,一次说他已经快穿过龙林秘境,最后一次是说他倒了盛月王朝边境,让她不要担心,等他回来。
可是,令杨轻寒内心不安的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她认真询问过莫羡,是不是盛月王朝与大梁不容易通信。
莫羡摇摇头,道,“不是。主子有一条专门与盛月通信的渠道,是他建立多年的讯报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主仆素来有自己独特的联系方式,但辛缜进入盛月王朝之后,这条一直运行的联络线突然就断了。
他多次向辛缜在盛都的据点发消息,也没有接到回应。
杨轻寒忧心日益加重,心里闷闷的,总是心神不宁。
连莫羡都开始暗暗着急。
年关一过,杨轻寒将大家召集起来,热热闹闹的过了个新年。
新年的第一天,她便向大家宣布了她准备离开尧城,前往盛月的消息。
莫羡和钟澍对视一眼,表情凝重,他们不是不想立刻回盛都去,只是主子有令,没有他的准许,他们不可以随意离开大小姐,也不能随便让大小姐离开尧城。
杨轻寒做这个决定,在他们意料之外,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主子失去消息太久了。
若那蛊毒没有找到解除之法,很有可能已经……
再这样等下去,可能只是虚妄。
他有时候也在想,主子是不是故意将他留在大小姐身边的,为的就是等他有一日不在人世了,他还能心安理得待在尧城。
“大小姐,你明明答应过主子……”
杨轻寒眉眼含笑,对着这一张张忠诚守候在她身边的脸,郑重道,“我知道我曾经答应过他,要在这里安心等他回来,我这个人向来守义重诺,所以我答应他的一定会做到。”
莫羡眼露不解,“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杨轻寒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狡黠的挑起眼尾,“我答应他,他的孩子可没答应他,孩子要去找他爹爹,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能拦着是不是?”
阿梨一言难尽的瞪了瞪自家小姐一眼,“小姐,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嘛?”
小主子连话都还不会说呢,哪能有自己的意愿!
钟澍也无奈的笑道,“大小姐,这理由不太好吧?”
杨轻寒长眉微挑,“怎么不好了?他在我肚子里,我就得负责带他去找他爹爹。”
莫羡呵呵笑了笑,试图说服她,“大小姐,您这怀着孩子上路岂不是更危险?”
难怪大小姐不让他写信告知主子她怀孕的消息,原是早就做了去盛月的打算,故意留着这消息给主子惊喜的。
杨轻寒收起笑容,固执的看大家一眼,“我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我只是来通知你们的,盛月王朝我势在必行,你们不愿去的,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罢,转身离开,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门关上。
钟澍微微叹了口气,“是时候该回去了。”
这么些年,总是逃避着也不是办法。
有些事,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莫羡长臂抱剑,眼眸沉了沉,“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阿梨拍了拍大腿,也一本正经道,“我得去把银子兑换成银票,多备些!”
晚间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站在厅中,笑盈盈的看着眼睛红肿的杨轻寒,齐声道,“大小姐,我们明日就出发吧!”
杨轻寒鼻尖微酸,“你们——”
莫羡道,“属下已经调集了主子留下的所有高手,全程保护大小姐和小主子!”
钟澍道,“老奴准备好了这一路上吃穿用度所需的所有物资。”
阿梨道,“阿梨准备了几十万两银票,供大家享用!”
杨轻寒笑中带泪,“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阿梨心疼的上前抱住她,“小姐,你做什么决定,我们当然都会陪着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只是,我们离开了,真的不告诉贺慈和阿照么?”
杨轻寒抿唇一笑,吸了吸鼻子,“贺慈在义庄跟着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人家学习,暂时先不要打扰他了,阿照在豫章书院寄读,如今都没有时间回家,最好也不好去打搅他的功课,反正我们此去找到辛缜,看到他安全就折返,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乔装成商队进入盛都,一个来回个把月就够了。”
钟澍提议道,“我们最好还是要带个大夫一起,这样也好随时看顾大小姐的身体。”
杨轻寒翘了翘嘴角,面色平静道,“我最近精神好多了,不用大夫随行。”
她想着人少好办事儿,轻装简行,也能速度快些。
“可是——”莫羡面露担忧,他们这群人,不是大老爷们就是黄毛丫头,谁也不会照顾怀孕的女子啊。
杨轻寒淡定的摆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
她让王百谷将保胎的药做成药丸,放在一个瓶子里,随身带着,相信这些足够她撑到盛都。
吃完饭,杨轻寒又钻进了书房。
她人虽然要走,但有些该交代的事还是需要与宋司年交代一下。
例如夜月阁阁主话本里的玄机,还有蒋以舒碎尸案的细节。
她在养病期间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些话本,在某一日,竟被通识药理的王百谷发现话本里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味道。
这种味道来源于一种名叫天竺麻的草药,闻多了就会让人产生幻觉,时间一久,还会控制不住心神,渐渐迷失心智,变成一个傻子。
她叮嘱宋司年,日后看那些话本时,一定要自己先誊抄一遍,再行阅读。
第二件事就是之前托他寻找小相知父亲香囊来源的事。
小相知被留在汴京,由辛缜专门找来的仆妇抚养,但她还是没放弃寻找她生父的事儿,虽然一直没有头绪,但还是希望拜托他能继续帮她南来北往的留意着。
写完这些,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南窗外,大雪纷飞,天幕上缀着零星两颗孤星,一南一北,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那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