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寒精神一凛。
她不确定辛缜有没有发现她。
但是她很想亲耳听到他的答案。
辛缜语气冰冷,“什么话?”
这样的语气,足够让一个满怀爱意的女孩儿难堪了。
慕容姝脸染云霞,结结巴巴道,“杨姐姐说愿意让我与她共侍一夫,做静修哥哥你的女人。”
听完这话,辛缜的眼里蕴了丝冷。
他放下手中的贡瓷茶杯,“你也愿意做我的女人?”
慕容姝噎了噎,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自然是愿意的。”
她从小对一个男人的憧憬都放在辛缜身上了。
不愿意的话,她说不出口。
但很明显,这话不是苟春林想听的。
他失望的垂下眼睛,已经没有多少心情再继续往下看。
杨轻寒一把拉住他,“现在就想离开?”
苟春林道:“大小姐觉得我还有必要留下来么?”
杨轻寒却肯定道,“你不相信阿缜?”
苟春林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大人,我是不相信自己。”
杨轻寒笑了笑,“苟大人,如果你这么懦弱的话,那你也不配喜欢慕容姝了,她今晚是为了你来的。”
苟春林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
杨轻寒见他动作回转,又重新趴到了窗台底下。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不过是一个声音冷淡,一个热切却带着一缕忧伤。
辛缜道,“你扪心自问,今晚为什么会到这儿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谁。”
慕容姝从小被人捧在手上过日子,只有辛缜敢给她脸色。
听着他冷淡的声音。
她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辛缜黑睫微垂,掩下眼底的不耐,“好好想想,我今晚有时间陪你想清楚。”
慕容姝于是就真的站在原地思考。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
起初是听到了苟春林在大殿之上要求完婚的事情。
她没当回事儿。
后来这件事越传越真。
她去苟春林抚上亲自求证。
却发现苟春林逃跑了。
他要跟别的女人成婚,连见都不肯见她了。
是啊。
成婚之后,他们便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自然是要避嫌的。
于是,不相干这三个字眼在她脑子里被无数倍放大。
她发现自己忍受不了苟春林和她做陌生人。
书房里针落可闻。
安静了许久,才听到慕容姝隐抑着哭腔的声音,“我是为了苟春林来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辛缜在这里。
她让人去查苟春林的去向,很容易就查出来了,然后她跟了过来,却胆小如鼠的躲在门口不敢进来。
笑话。
这汴梁城,竟还有她这个刁蛮公主不敢做的事。
但事实上,当时她是真的害怕胆小了。
如果不是辛缜出来叫她。
她或许会在门口呆坐一晚上。
“想清楚了?”
慕容姝神色开始坚定,“嗯嗯,我是害怕他娶皇姐所以才来的。”
窗台下,苟春林僵硬的表情松了一下。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长久憋在心底的感情让他想现在就冲进去抱住那个红着眼睛的女子。
杨轻寒适时拉住他,“再等等。”
苟春林脸上的笑也带了几分喜悦,“好。”
三年都等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么?
辛缜微微点头,“嗯,既然想清楚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慕容姝愣了一下,“静修哥哥,我该怎么做?”
辛缜挑眉,“你喜欢苟春林,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内心,就应该勇敢一点。”
慕容姝从前追在辛缜身后的时候,鲜少能听到他跟她和颜悦色的说这么多话。
今晚,她忽然把心中那些执念都放下了。
她看他,就像看自己的哥哥。
“那我要去把苟春林抓起来然后再关起来吗?”
“……”辛缜眉梢微动,“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杨轻寒:“……”
苟春林:“……”
顿了顿,他开始往外走。
杨轻寒叫住他,嘴角揶揄,“怎么跑了?害怕了?”
苟春林回过头来,扬起一个笑脸,“我现在就去准备准备,被她关起来。”
杨轻寒:“……”
好吧,是她担心太多了。
这两人,在一起,果然是绝配,两人的想法都不太按常理出牌。
慕容姝从书房里蔫头耷脑的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杨轻寒站在不远处。
她难为情的走上前去,挠了挠头,乖巧的道歉,“杨姐姐,我大概不能答应你做你的姐妹了。”
杨轻寒双手环着胸,慵懒的笑了笑,“怎么?看不上我家阿缜了?”
慕容姝羞红了脸,道,“不是,是我好像喜欢上别的男人了,静修哥哥虽好,却是天上的明月,要仙女才能相配,我只是地上的凡人,配不上的。”
杨轻寒听了这话,心里很是受用,好心的替她指了一条路,“你喜欢的那个人刚刚从这儿跑了,你再不去追他,只怕以后就没人给你买好吃的小零嘴了。”
慕容姝抬了抬眼。
小姑娘显然刚刚被辛缜的威严吓哭过。
眼下,眼睛红彤彤的,跟个小兔子一样。
一向跋扈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看起来有些分外的可怜。
“那……那我去追他了?”
“怎么,害怕?还是不敢?”
慕容姝露出怔忪之色,“不是,只是,他喜欢我么?我要是把他关起来,他会不会生气,以后再也不给我送好吃的了?”
杨轻寒认真思考了一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慕容姝:“当年,你就是这样把静修哥哥糟蹋的吗?”
杨轻寒:“不是,是我把他抢来的。”
慕容姝于是知道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要靠抢的。
慕容姝走之后。
杨轻寒便感觉一只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他深知她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点。
这种感觉很要命。
杨轻寒甚至还没有什么动作,身子便完全陷进了他怀里。
“当年是你先主动勾的我。”
杨轻寒承认,“我知道。”
辛缜低笑一声,“我很庆幸,在云韶府里,是我护了你。”
杨轻寒想起当年她从破屋里醒来,面对着十几个肮脏的乞丐,身体翻滚着陌生的躁意,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只能凭借本能,跟那些乞丐反抗。
去保护自己的清白,去争取活命。
她第一次那么想杀人。
刚用尖利的簪子划破一个乞丐的喉咙的时候,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