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山别墅区,是23路车的最后一站。
公交车亮了亮尾灯,缓缓开走。
幽静山脚下的车站,站着两个身影,相隔四五米的距离,对视不过四五秒的时间,头顶星河变幻,却以光年计算。
坐公交车过来的两人,一路无话,全程不交流的情形,多少有些诡异。
但凡一个人做什么事,总有企图吧,贺劲救完人,尾随她回家,企图又是什么呢?
闵先宁烦躁。
这里虽然是别墅区外围,距离家门口,还有十五分钟路程,但如果叫家人看见自己和贺劲在一起,那后果恐怕够惊动闵家十八辈祖宗的。
闵先宁按捺不住,终于出声。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风清树影,月光清辉下,贺劲仿佛能读心,忽地挑唇,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我救了你,不该听你说声谢谢吗?
跟着她从市区到郊区,跑了这么远,就为了索要一句谢谢?!
这人小气,连声谢谢也不肯吃亏。
闵先宁哭笑不得:谢谢你。
真的特别谢谢你。
这次,她正色道谢,可贺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仍旧没有走的意思。
闵先宁抿唇:都谢过了,你还不走吗?
孟听涛是你男人?
贺劲突然一问,眸子里溢满墨色,多了几分深沉。
闵先宁莫名感到一阵压力,在这样的注视下,叫人头皮发麻。
刚刚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那群小流氓,但如果也能把贺劲给拦住,岂不是一箭双雕?
闵先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她鼓足勇气说:没错,孟听涛是我男人,你看,我都有主儿了,所以,你和我的婚约,能不能算了?
贺劲仍旧看着她,一瞬不瞬,如午夜沉海,似有暗流涌动。
半晌,他通情达理道:我可以考虑一下。
谢谢。
这回才是发自真心的谢。
谢完,闵先宁脚步愉快地往回走。
贺劲果然没有再跟上来。
月辉清亮,天幕中一丝云絮,透过薄薄月光,缓缓舒卷。
贺劲在公交站台里,站了好一会。
别墅区本来就住宅稀疏,在加上天色已晚,周围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贺劲是坐公交车来的,大少爷已经委曲求全,又怎么可能搭公交离开。
他拿出电话,拨号出去。
很快,对面接通,那头背景嘈杂,音乐声、嬉笑声,阵阵传来,正是派对热闹的时候。
劲哥?
过来接我。
现在?劲哥你在哪呢?
晚山别墅区的公交站。
对方明显有点恋恋不舍:我这才刚玩上,我叫方硕去接你,他今晚没事。
我就等你十五分钟,孟听涛。
还没进家门,闵先宁就已经嗅到不寻常的气氛。
偌大的挑高客厅里,一家人坐得整整齐齐,看着闵先宁进门、换鞋、脱外套。
能得到这么深切的关注,闵先宁多少也要捧个场。
她提着书包,进门先检讨。
今天回来晚,是因为——
闵继章突然打断,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今天贺家来人了。
闵先宁感觉自己一颗心,咚咚咚,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刚才还跟贺劲说取消婚约了,难道这么快就生效了?!
可转念一想,贺劲这会应该还在方圆三公里内,应该不会这么快。
贺家说什么了?
闵先宁鼓起勇气,终于开口。
闵继章冷着脸。
贺老亲自打电话,说,贺劲顽劣,脾气也不好,如果要结亲,女方多少要受点委屈所以,他老人家提前和你说句抱歉太好了!要黄了!要黄了!
闵先宁嘴角微微扬起。
所以,他老人家提前和你说句抱歉,以后请你多包涵贺劲。
嘶——
怎么还有以后?多包涵?
闵先宁略慌:什么叫多包涵?
以后你就是贺劲的未婚妻了。要拎清自己几斤几两,知书达理,老老实实做人,做贺家的准孙媳,明白吗!
指腹为婚就像是挂在天空的一个雷。
闵先宁以为乌云都要散了,哪想到,冷不丁,真的劈在了自己头顶。
她一阵浑噩,茫然环顾左右。
客厅里的其他人——邹柔、闵笑琳、还有闵辉存,原来他们严肃的目光,并不是谴责她的晚归,而是因为,她成了贺家未来少奶奶。
一跃龙门,怎么会不招嫉恨?
一时间,闵先宁反应不过来,愣愣站在原地,脸色晦暗。
这在闵继章眼里,更坐实了女儿不成材的想法。
这么好的姻缘,能砸她头上,不说普大喜奔,也不该是这副受委屈的样子。
闵继章皱眉,端起茶杯,啜饮一口,继续说道。
你们虽然是未婚夫妻,但你毕竟没成年,贺劲又是那个性子,女孩子要自爱,你懂我说什么吗?!
贺劲那小子太目中无人,你这种唯唯诺诺的性子,估计也降不住他,有事情要和家里大人商量,别被他牵着鼻子走,知道吗?
闵继章足足说了半个小时。
内容无外乎,不要丢闵家的脸,不要丢女孩子的脸,不要丢我的脸。
就像闵先宁就是为了丢脸而生一样。
闵先宁用三字经,嗯啊哦应付完闵继章,就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房间中再次被黑暗笼罩。
她背靠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轻轻地对自己说。
没关系,没关系,刚刚贺劲答应考虑取消婚约呢,如果他出面反对,也许还有机会。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终于顺着指缝滚了下来。
妈,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此刻的闵笑琳望向门口,压抑着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
昨天贺老也没跟那丫头说几句话,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邹柔摇摇头,走进女儿房间。
闵笑琳这间房,是典型的粉红公主风格,落地柜里堆砌着皮鞋名牌包,梳妆台上码了一排排的香水和彩妆。
规模可观的衣帽间,门扇大开,里面是个镜子房,正好照得闵家这颗掌上明珠,一张小脸泪痕可见。
好不可怜。
可这一次,被闵先宁占先,她坐在大床正中,地上已经摔了一加强排的布娃娃出气。
邹柔哄着:只是未婚夫妻,又不是真夫妻,只要你和贺劲多接触,时间一久,他自然回心转意。
男人嘛,管他多大年纪,有几个不是见色起意?
当初她能怎么赢闵先宁生母,如今她的女儿就一样能赢过闵先宁。
这么显赫的婚约,为什么突然落在闵先宁头上呢?而且从前完全没听说过?
闵笑琳跪坐在床上,想到关键处,猛地直起身子。
妈,你问过爸没有,指腹为婚当年是怎么来的?
邹柔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到女儿身边,一下一下帮她拨弄头发。
闵笑琳的疑问,她又何尝没想过呢。
昨晚邹柔不是没问过闵继章,哪知道,这一问,差点没惹祸,刚被哄好的男人,又被勾出火气来。
上床、扑火,好险没有焚身。
邹柔告诫女儿:这事恐怕有内情,甚至连你爸爸都控制不了,咱们沉住气,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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