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帮主既醒,性命便无甚大碍了,只需好好调养一番即可。”清泠如水一般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龙腾的迷惘,警觉性让他从床中坐起,眼睛也随之朝声音处扫去。
有一刹那,他几乎都要肯定他已离世,因为俗世怎么会有天人!
“龙帮主不用惊讶,你没有中毒身亡。至于在下,帮主不知也罢,帮主能醒只能说多亏了令妹。”那人似是知其所想,活语恰好点到了他心中之惑。他的语气十分淡然好似这个难倒众多名医的毒不堪一提,而他手中所执的茶杯亦未曾放下。
而他事后才知道他就是名闻天下的公子雪月,正如他所说他应该感谢他的妹妹,在所有人都快放弃的时候,只有他的妹妹还没有放弃,她为了他在落英谷外跪了一天一夜,才得公子雪月垂怜,打破了一年只为三人看病的惯例,他才可幸存于世。
一想到他的妹妹,原本已经沉寂的悲伤,又爬上了眉头,将原本的喜悦冲淡。他的妹妹可以为了他千里奔波,而他,却令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一念至此,纵是他这般硬朗的汉子也不禁湿了眼眶。
翩雪如今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现下见龙腾如此,便知他是因为龙灵儿的死而难过。说起龙灵儿,其实翩雪亦还有些许印象,他每年都会在他师兄忌辰回到落英谷,并为三人看病,从未破例。
那天医治完出谷后,他如往年一样看到很多没有得到机会的人苦苦恳求,有一些甚至明知不可为还尝试扯他的衣角,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跪在雪地上抬头看着他,那一刻他突然为这样一个眼神而感到动容。
明明没有眼泪,你却能从眼神中感到莫大的悲伤,她的眼睛澄澈一如雪空,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折射出灰色的绝望,那是一个还未经人事的少女
他决定破例,哪怕只是为了给多年前的自己一个小小的慰藉,但是他们又是不同的,那一场灾难来得如此迅捷,他甚至来不及悲伤……
“望龙帮主节哀顺变,毕竟死者已矣。”翩雪的这番话倒是真心实意,他对龙灵儿虽说谈不上好感却也不讨厌,一年前还如花似玉的少女,如今却冰冷的冤死,难免令人唏嘘。
“公子的好意,我代灵儿谢过了。只是今日,此欺我妹妹的恶徒却必须血溅当场。要不然,便是来日我到了地下,也不好向我妹妹交代。”龙腾说罢,也不等翩雪说什么,就已是拔出大刀朝如风砍去。
“老子以为你是个人才,哪知道你却欺我妹妹后一走了之,让我妹妹不堪羞辱而死,是个男人就跟老子打一场!”
话语刚落,二人的身影便已经交织在了一起,在刀光的间隙中,二人都极快的穿梭着,一个砍杀,一个躲避,整个牢房都充斥着大刀舞过后的森森杀气。
“大哥,怎么说来就来啊,我半边身子还麻着呢!”如风几乎狼狈的躲闪着,身上的青衫也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云兄,云兄,快点救我啊,再不来我就要被砍死了。”某人的鬼哭狼嚎即便隔着牢门都能听到,本来打算离去的翩雪只好返回。
“龙帮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随着此话,一道劲风朝毫无防备的龙腾扫去,随即龙腾便以极其尴尬的姿势停在了原地。
翩雪迅疾地将凤血笛从龙腾身上拿走,然后不经意的瞥见衣裳凌乱的某人微张嘴后,又迅速闭上的窘迫。
翩雪强忍着才把笑意憋回,这时候的他还没有发现,最近他笑的次数比他过去一年还要多,有可能他已经发现了,只是他选择不去理会……
“公子难道是想要袒护谢如风这个……这个杀人凶手吗?”龙腾虽然生气,可是对着眼前之人却爆不出任何粗口,似乎这个人总是能不经意的影响着他周边的一
“龙帮主大可叫在下名字,论辈份龙帮主在我之上,'公子'之称雪愧难领受,雪无意偏袒任何人,但是帮主可否确定害令妹者乃谢公子?”
这番话确是问住了龙腾,实话说他根本没有证据证明,灵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谢如风的,“我妹妹除了他,那几个月可没见过其他男子!”
虽然不确定,但是事已至此,龙腾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况且他妹妹那几月,本就只见过他一个男子。
“委屈公子了,这几日就先在这里休息吧。“出了牢门后,龙腾亲自将翩雪引至一处厢房。
“龙帮主客气,此处甚好,再则帮主唤在下翩雪即可。”
“那公子……不对,翩雪公子,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龙腾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而翩雪看到那个,不等他说话就已经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进了房门。
一推开门,就看见雅致的博山炉中袅袅升腾起的香雾,一丝一缕萦绕出旖旎的氛围。一瞬间,饶是翩雪也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该厢房过于精致,而是这里不管怎么看都是女子的闺房。
这个房间里唯一不太女性化的东西,只怕就是床前的纱幔了,即便如此,也可以看得出来是刚换上的。而此时隐隐传来的说活声更加证实了这个论断。
“帮主,那个房间可是给未来夫人准备的!”
“钱叔,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也只有这间房还算精致,现下我只想把灵儿的死查清楚,至于夫人,钱叔,我都三十好几了,再迟点也无所谓了。还有厢房里的东西你有换置吗?”
“厢房已经清理过了,帮主,老奴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老爷夫人去的早,如今连小姐也去了,也只有老奴能惦念着你点了,帮主还是早日娶妻生子吧,不娶妻,也得有几个通房丫头……”
话语声逐渐远去,接下来是别人的私事,翩雪也没有凝神再听。他再度扫视了这个房间一眼,忍不住抚了抚额,出乎意料的,他眼前浮现出了如风憋笑的表情,然后他停顿了片刻,觉得有必要让谢公子在地牢里待到离开。
想到谢公子,他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为此揽下的累活。于是他缓缓踱步到窗边,打开紧闭的镂花木窗,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凤血笛。
他的十指轻巧的抚弄着笛身,素白纤长的手指愈发衬出了笛子的血红。但如果有人目睹了这一幕的话,他一定会惊讶莫名,因为这个厢房静寂一片,根本没有所谓的笛声,可是眼前人却这样认真的吹奏着,甚至可以说是吃力。
不久,窗外突兀传来了清越的脆鸣,伴随着一声声如古琴清扬的叫声,一只羽翼斑斓的鸟出现在翩雪漆黑的眼瞳中,更令入惊讶的是这只体型小巧的鸟,几乎就是凤血笛上所雕之鸟,可是它明明不该存于这世间!
“凤凰鸣兮,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是一只神似传说中凤凰的鸟,你无法肯定,但在你见到它的第一眼就会被它的美所折服。在见到它的一刹那,翩雪的眼瞳出现了,从未见过的,可以称之为宠溺的神釆。
他的脸上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般亲昵的神情,可是这个神情在他脸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因为这个表情让他整张脸都舒展了开来。
如果说以前的他美若天人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从高高的神坛上走了下来,人间烟火气给他原本清雅的气质,凭添了几分惑人,连空气似乎都因为这个人,变得迷醉。
“小只,今天可没有你爱吃的绿果。”看到不断往他衣袖中拱的某宠,翩雪带着戏谑说道。
而小只听到这番话后,当即转身背朝它的主人,撅起了它一向爱护的尾翎。以这样无声的方式表示抗议。
翩雪好笑地看着这只世人眼中的神兽抗议的模样,在佯装思索了一番后,才开口说道:“唔,我听风歌说最近手下有只宠物,趁我不在,大摆神兽的架子,我不知道它长了多少斤,但是最近市场上绿果越发的贵重,我恐怕是养不起它了,它跟着我想必也委屈,我还是吩咐风歌把它送走吧!”
翩雪说完就转过了身,而此时本来就竖着耳朵听的某宠,立马放弃了自己的立场,飞向了主人的肩,开始着急的表达自己的忠心。
“是风歌消息错了吗?我也说呢,我手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宠物,光吃不干,这样的话,它早就被我扫地出门了,不是?!”听闻此话,某宠立即挺直腰板,示意自己非常乐意干事,那只只吃不干的无良宠物不是它。
“好了,小只,你赶紧去叫风歌来见我吧,告诉风歌,我让他给你加一颗绿果。”翩雪看到某宠一番耍宝后,莞尔笑道。“还有你别耍风歌,我今日有要事。”话还没说完,翅膀卷起的疾风就已经从他身边擦过。
翩雪耐心的等了一炷香,风歌还没有出现,便知道某宠一定又假公济私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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