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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斩天子!(二合一)
    牧者残破的身躯,明灭不定。

    穿越皇宫长长的甬道。

    一路所见,朱墙金瓦,雕梁画栋,大气磅礴。

    但深宫之内,却荒无人烟,偌大皇宫,一片空寂。

    牧者曾附身先帝,亦曾依附二皇子,所以对整个皇宫的结构皆,也称得上了如指掌。

    他径直穿越夏坛,来到夏宫。

    他知晓,只要到了此地,大夏神明便不可侵。

    只要煕元帝还活着,只要大夏还没有反。

    那以大夏气运凝聚的神明,便不能在这里有所施为。

    天子之气,可镇压八荒。

    于是,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犹如一个老朋友一般,缓步前行。

    他与大夏皇室,争斗了无数年。

    也间接害死了无数被蛊惑的皇室成员。

    称之为万年宿怨,也不为过了。

    行至夏宫门口,一个枯瘦的老太监垂首而立。

    牧者自然不把这一般凡人放在眼里,他径直走进金銮殿中。

    高高的王座之上,煕元帝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中。

    牧者没有急。

    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在地下,与大夏无数皇帝打过交道。

    无论是中庸之王,贤明大帝,还是暴虐之君……

    他皆是见过不少。

    但数百代大夏天子中,眼前这位煕元帝的手腕,城府,狠辣……可排前五。

    但……

    “煕元,是你们败了。”

    牧者一步一步走向王座,坚硬的脚底与台阶触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像是夺命的音符。

    “我不知晓你留下来,有何意义。”

    “但这个疏漏会毁掉你,毁掉你的王朝,会毁掉上元人道。”

    “你不必再试探了。”

    煕元帝缓缓开口,“朕在此,大夏便永存。”

    “朕乃九五至尊,天立之君,你以为你真能夺舍朕的躯壳?”

    “来试一试吧!”

    “万年前先祖能将你分尸镇压,今日,朕亦然!”

    牧者笑了。

    他担心的是煕元帝有所后手。

    但听他这般所言。

    这位人道皇帝,似乎是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自信。

    “如你所愿。”

    牧者露出笑容“我会用你的身躯,彻底毁掉你的王朝!”

    说罢,他的身体开始缓缓解体。

    如陶瓷一般破碎,化作冰晶一般的碎片寸寸凋零。

    只留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琉璃晶核。

    这是牧者的核心,亦是他如今真正的本体!

    琉璃晶核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轰然撞进了煕元帝的体内!

    骤然间,煕元帝的身体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一抹幽蓝的光芒,在他眼中浮现!

    夺舍,完成!

    牧者,心头泛起一丝疑惑。

    他有把握夺舍煕元帝的身躯。

    但却没想到……如此顺利。

    顺利得让人……有些吓人!

    “煕元,你究竟在搞什么鬼?”牧者的声音从煕元帝体内传来。

    煕元帝没理会他,只是站起身,摊开双手。

    那一刻,牧者陡然感觉不妙,操纵晶核,就要脱离煕元帝的肉身!

    但他猛然发现,煕元帝的身躯,此刻却是宛如黑暗的泥沼,将他的晶核完全困在体内!

    煕元帝缓缓摇头,铁一般的光芒在他的肌肤之上亮起,固化!

    无数繁复的纹路宛如爬虫一般缠绕上每一寸皮肤。

    如同锁链,将他的经脉窍穴,一并封锁!

    于是,这位大夏的皇帝露出笑容,声音如同九幽恶鬼,

    “抓到你了。”

    牧者急了,疯狂地尝试脱出晶核。

    却俨然发现煕元帝的身体已经化作一坚固的牢笼。

    “莫要挣扎了。”

    煕元帝缓缓摇头,“此乃天庭锁神之术,克元神灵魄,锁修为神通,你挣不脱。”

    牧者“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煕元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因为你,朕杀了父亲,斩了子嗣,亲手将兄长送入禁地枯坐数十载。”

    “如此刻骨之恨,铭心之仇,你觉得朕仅满足于重新镇压你?”

    “不,血债,只能以血来偿!”

    “朕,要彻底杀了你!”

    煕元帝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金銮殿内,杀意凛然!

    牧者沉默片刻,却是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言一般可笑。

    “我还以为你有何后手!”

    “却不想……竟是如此愚不可及!”

    “煕元,如今你的身躯已经归我。”

    “人道之法,伤不了我,大夏神明,接不近你。”

    “那老头子倒是不错,肉身入圣,挣脱古老之约。”

    “但你大夏还能有第二尊肉身入圣的存在不成?”

    牧者声音中透着无比的嘲讽,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我明白了——你是想将我困在你体内,再自行了断?”

    “煕元,你失望了。”

    “如今,你的躯体乃是由我做主。连同你的性命,都是我的!”

    “自尽——你都做不到!”

    煕元帝笑了,打量着自己穿着帝袍的身躯,缓缓开口,“你能想到的事,朕会想不到?”

    牧者猛然一惊。

    但他仍然猜测不到,煕元帝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既然布下了局,自然是有人能够杀朕!”

    煕元帝眼中,露出回忆之色。

    半月前。

    九鸾金车停在皇宫一侧。

    从诸盟会议归来的煕元帝与大绣衣,从车辇上走下。

    行至御书房。

    便立刻有起居郎将他们离京期间,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其中,自然包括了江南斩杀刑部侍郎之事。

    很快,这位准侯爷的所有资料,便放在了御书房的桌案上。

    上到祖宗十八代祖坟埋在哪儿,下到跟哪个青楼姑娘一渡。

    皆一目了然。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大绣衣轻声开口。

    煕元帝沉默片刻,“虽是煜儿陷害,但当街虐杀刑部侍郎太过恶劣,若再行封侯之举,怕是文武百官也不答应啊!”

    大绣衣抬起头,“陛下的意思是……撤下江南侯位?”

    煕元帝摇头,“不,朕需要他。”

    “季柯,你也看出来了吧?此子所修,并非人道法门。我大夏,已经千年未出异道的修者了。”

    大绣衣点头,“虽是如此,但江南心性没有问题,此事您大可放心。”

    “有你做保,朕自然是放心的。”

    煕元帝接着说道,“季柯,你误会朕了。朕的意思是——他所修非人道,便无需遵循太古之约。”

    “陛下您是说……”

    大绣衣浑身一震,急道“可是,江南尚且年轻,修为尚浅……”

    “朕又不是现在便要让他去做杀牧者。”

    煕元帝望着江南的卷宗,“朕会许他地位,许他荣华,许他时日……待他成长起来,终有一天,他的剑会彻底斩除那个祸害!”

    “只是想不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便是了。”煕元帝摇了摇头。

    牧者隐怒的声音,从他体内传来,“煕元,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牧者,你并非人类。”

    煕元帝叹息一声,“所以你不知晓,人除了学习模仿,阴谋诡计,还……擅长牺牲。”

    “所以,便以你的命,来承受教训吧。”

    正在这时。

    屋外一直无言的看太监,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已经是噙满泪水,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宣……神武镇西王江南,进宫面圣!”

    他的声音尖锐而肃穆,穿透云霄,响彻在京城之内。

    于是,一道身影,一袭白衣,黑发飞舞,手握三尺青锋,遥遥走来。

    江南行至金銮殿下,拱手,“江南,见过陛下!”

    “镇西王,可还记得新年那日,朕对你所言?”煕元帝看着江南,缓缓开口。

    江南道“自然记得,臣当忠于大夏子民!”

    “不,不是这句。”

    煕元帝缓缓摇头,“朕当日说——若朕入魔,危害天下,你当斩而杀之!你可记得!”

    江南沉默。

    煕元帝提高了声音,再问,“江南,你可记得?!”

    江南提剑,漆黑剑刃之上,“尚方”二字如同火焰一般刺目。

    “臣,记得!”

    煕元帝露出欣慰之色,

    “如此,便好。”

    “如今,是时候了!”

    一刻钟前,京城。

    牧者闯入金銮殿后,江南进宫之前。

    大绣衣道“接下来,便交由你了。”

    此话一出,江南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见,大绣衣抬起手。

    于远方的罗绮院废墟中,一抹银光掠来,落在大绣衣手中。

    江南定睛一看,竟是那一日大绣衣“遗落”在罗绮院的节杖。

    只见那古朴的白银节杖,表皮寸寸剥开,露出真容!

    剑长三尺七寸,通体黑金之色,肃穆庄严,十字护手只见,刻有二字。

    其名——尚方!

    尚方剑!

    江南愣住了,这竟然是传闻中上斩昏君,下斩逆臣的监察之剑!

    紧接着,大绣衣将尚方剑递给江南。

    而这一幕,也落在了远处王淳允眼中。

    他自然也认出了这一柄剑。

    只是不知,此时出现,意欲何为。

    “该死!”

    “本尊明白了!”

    “煕元帝和大绣衣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此刻,那苍老的声音顾不得还在夏阵之内,回荡在王淳允耳边。

    王淳允吓了一跳“你别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那声音却是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本尊知晓煕元帝为什么还留在夏宫了!”

    王淳允眉头微皱“为什么?”

    苍老声音继续道,“本尊问你,你那个狐朋狗友江南,修的不是人道对吧?”

    “其一,我俩不是狐朋狗友,你若是非要说——高山流水的知音还差不多。”

    王淳允道“其二,没错,他所修确实不像人道,这又如何?”

    “这便对了——他不修人道,便不受古老之约所束!”

    “方才,那破封而出的老怪物正打算夺舍你们的皇帝!”

    “如今,季柯又将上斩昏君,下斩逆臣的尚方剑交给你那朋友!”

    苍老的声音幽幽开口“动一动你装满姑娘和乃子的小脑袋瓜——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王淳允大惊失色,喃喃道“老家伙……你是说……”

    “不错!先以圣人之死拖延,再启大阵逼迫,逼得那怪物走投无路,只能夺舍!”

    “再以异道修者之剑,连天子一同斩杀!”

    “每一步都是坑,没一层都是局,连同自家皇帝的性命也算计在内!煕元帝,够狠!大夏,够狠!”

    “所以说啊……本尊才向来不喜欢跟你们人类打交道……”

    金銮殿。

    听闻江南与煕元帝的对话。

    牧者愣了好久,才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

    “连你们的绝巅一品,都杀不掉我!”

    “一个毛头小辈,何德何能?!”

    “煕元,你莫不是痴傻了吧?”

    煕元帝不理会他,而是看着江南,“镇西王,你不必愧疚,也不必自责,这是朕的选择。”

    “而你,是大夏的英雄。”

    这个时候,牧者的心头,才开始泛起一丝不安之感。

    虽然他不认为江南这样一个小虾米能杀死自己。

    但煕元帝笃定的态度,仍然让他感到一丝不对劲儿。

    于是,他尝试操控煕元帝的身躯,意图阻止江南!

    然而,并没有用。

    锁神之术下,无论是煕元帝,还是牧者,皆无法调动这具身躯一丝一毫的力量。

    这一刻,牧者慌了。

    “陛下,臣来了!”

    话音落下,江南提剑而起。

    他不想杀煕元帝。

    虽然一路走来,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算不上少。

    但那些人在他看来,皆有取死之道。

    他未曾杀一无辜之人。

    但江南此刻心头也是知晓,眼前这一幕那是煕元帝与大绣衣还有圣人,三人布下的局。

    圣人丢了性命,大绣衣成了阵灵,煕元帝也将死去。

    付出如此恐怖代价,仅是为了要诛杀牧者!

    江南不能因为自个儿心软,错失千古良机!

    于是,他登上宝殿,提起尚方之剑,对准煕元帝的心脏。

    一剑刺出!

    冰冷的剑刃刺破华贵的帝袍,贯穿煕元帝魁梧的身躯,嫣红的帝血汩汩留下。

    夏宫门口,看太监眼眸低垂,一言不发。

    煕元帝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伸手搭上江南的肩膀,鲜血自嘴角留下。

    “江……江南……做得很好……不愧是朕……钦点的……神武镇西王……”

    江南沉默。

    “不……不可能……”

    “人道之剑不能杀我……”

    “古老之约!古老之约何在?!”

    在煕元帝体内的牧者,感受到冰冷的剑气穿透晶核,发出惊恐的嘶吼!

    “江南……继续……”

    煕元帝的眼眸处,已经泛起淡淡的黑色,声音也越来越小。

    煕元帝知晓,光是贯穿,并不足以杀死牧者。

    必须……灰飞烟灭!

    “小辈!住手!”

    “我可以赐予你大机缘,大造化!”

    “天材地宝!绝世神通!”

    “住手啊!!!”

    与煕元帝相比,牧者的声音,则显得无比惊惶。

    他急病乱投医,意图蛊惑江南,做最后的挣扎。

    江南没理会他,看着煕元帝,缓声道,

    “臣,遵命!”

    话音落下,剑术神通爆发!

    恢宏的剑光自尚方之剑爆发,将煕元帝的身躯,尽数笼罩,化作虚无!

    青亮的剑光余势不减,自金銮殿暴起,洞穿天顶,直上云霄!

    阳光缓缓洒落,王座之前。

    江南一人一剑,满身血污。

    煕元四十二年春,正月十三。

    大夏神武镇西王,于金銮殿上,斩当朝天子。

    煕元历,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