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鹞子哥头一次以如此严厉的神态和语气苛责我,虽说刚开始见面时,他立即被我定位成不可招惹的凶人一类,可实际相处下来,他却出奇的温和,让作为独生子的我感受到了一种兄长的温暖感,此刻面对着这份严厉,我不禁垂下头来。
他看懂了一切……
龙脉气行磅礴,尤其是一些能主一国国祚的大龙之脉,因龙气浑厚,盘根错节,如一株老树,总会有一些枝叶延伸出来,这种龙脉分支的现象,许多地师、堪舆师将之定义为龙脉在开枝散叶,也叫龙诞子。
传说中,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比较有意思的是,无论龙脉怎么分流,最终形成的龙子脉也是只有九种,具体因由恐怕没人能说得清,华夏人研究风水、龙脉有好几千年的历史,实际上真说起来,对龙脉的了解还是很肤浅,神龙难测,说的便是如此了。
而这九种龙子脉,有龙脉之神韵,却远不如龙脉那么磅礴,具体是哪一种,得看龙气如何。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观星寻龙,在此之前,究竟找到的是哪种龙子脉,我心里也没谱,直到站到近前观摩,才发现此脉绵延悠长,倒是有点像负屃脉。
传说中,负屃身似龙,绵延悠长,雅而好文。
可是仔细端详的话,我却发现,这龙脉隐隐又带着锋锐,所谓绵长,反倒给人一种纠缠不休的感觉,就像是遇上了一个泼皮,你打了他一拳,他追着你打个没完没了,认错都没用,非得把你打死。
于是,我便意识到,这兴许是一条睚眦脉。
龙生九子,睚眦最为记仇,睚眦必报说的就是这主。
至于找龙子脉干什么?这涉及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墓葬格局——斩龙葬!
在《万葬经》的天人三葬中,斩龙葬属于天葬之法,简单,却很霸道,因果非常非常大。
这种法子说起来也很简单,便是利用天道来葬灭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东西。
因为龙脉是天下灵脉,一旦把龙脉干掉,引来的连锁反应是非常可怕的,而且必受苍天惩戒,基本上是必死无疑,而且祸及子孙后代,绵延无穷。
斩龙葬就是干掉龙脉以后,把要葬的邪物塞进龙脉逆鳞中,当苍天发难的时候,那邪物也要跟着遭殃,被认定为罪魁祸首之一,直接镇死,相当于是借刀杀人!
当然,撇开那苍天的惩戒不说,就是龙脉本身也没那么好斩,迄今为止,我只听说有人欺负一些小龙脉,真正的磅礴大龙,还没谁能斩掉呢!
当年,日本人侵华的时候,请来了阴阳师里执牛耳者,目的就一个——干掉华夏的所有龙脉。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他们阴阳师的老祖宗还是华夏的道家呢,学了点粗浅的阴阳五行学说,就想干道家都没
人能干,也没人敢干的事儿,于是特干脆的上演了一出千里送人头的戏码。
据说他们盯上的是黄河水龙脉,那里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斩掉后果确实不可想象。
结果,一拨阴阳师赶到黄河水边,在九曲之处焚香拜了一拜,不等动手,忽然骇浪滔天,将一茬人全卷走了,就剩下一个陷在淤泥里,半死不活,再后来,这个幸存者也没能活下来,返回的路途,山体滑坡,一下子给埋了,鬼子寻了好多时日,只从乱石淤泥里揪出一条染血的兜裆布,除此之外,连尸体都没找到……
再者,当年宋朝皇帝赵光义也干过这样的事儿,他听一些邪门术士说,山西是个出皇帝的地方,担心李唐复辟,于是在山西大兴“丁”字街,就是要钉破龙脉,后来果然再没出什么皇帝,但宋朝终,崖山十万精英殉国,古华夏文明画上句号,最终落得个弱宋的名头,人们说,这也他的报应。
我盘算了一下,自己既没能力斩龙脉,也无能力承受那斩了龙脉的因果,估计真这么干,下场恐怕不比那个只剩下一条兜裆布给老婆做纪念的主好到哪,本着柿子挑软的捏的原则,斗不过老的,那就只能挑小的欺负了,龙生九子,终究差了好多,但可行性高了不少,到时候把殃婆往逆鳞处一塞,够她喝一壶,不敢说稳扎稳打能整死,少说一百年没翻身的可能,一百年后,说句没良心的话——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只是,斗这睚眦脉也没那么容易。
山头是龙头,山头上的怪石是龙角,而山头之下的那条河谷,便是睚眦口中衔着的剑!
斩断河谷,是先断它口中剑,也叫断龙刺,不断龙刺,我们碰逆鳞,绝对要出大事儿!
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第一时间挖断冰河!
而拔山顶上的石柱,则是拔龙角,龙角倒插进龙头,相当于把睚眦脉钉在了地上,免得他扭头咬人,要我们的性命。
最重要的,就是逆鳞开洞了。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这话当然不像很多网上人说的那样,触了龙的逆鳞,龙就会死,实际上是说,触到逆鳞,你就惹毛人家了,人家就要整死你!
但,此话也透出另外一层意思——逆鳞很重要,真的从逆鳞捅进去,就会破龙心,龙真的就死了。
逆鳞开洞,这就是要斩龙了,也是我给殃婆准备的墓葬!
只是我没想到,鹞子哥把一切看的明明白白,一时间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鹞子哥见我不说话,愈发的生气了,双手不断发力,捏的我肩膀生疼,他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有些事我们应该一起来承担的,你这么做,我们没人能同意。”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声一叹,抬头正面迎上对方
的双眼,轻声道:“哥,这事儿只有我能干,你们干了得死!我爸早就说过,埋人这种事儿,礼官干了顶多受伤,可寻常人干了却得送命!”
这话我爸确确实实说过,因此,我倒是坦然。
兴许是我的态度让鹞子哥有些迟疑,想了想,才问道:“斩了睚眦脉,到底会是个什么后果,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兴许会重伤、大病一场!”
我笑了笑,紧接着又说道:“也有可能会倒八辈子血霉,流年不利。不过这点代价不算什么,你想想,那殃婆真的醒来,师父能挡住吗?那是一个古国,一个消逝的民族的临死反扑!真武祠恐怕传承都要断绝!我们已经错过了收拾她的最佳时候,现在是最后的机会,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你们做,不如我做,我做损失会最小化,至少不会死人。”
“真的不会死?”
鹞子哥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大概,到了这一步,只要我不死,就算是事情有了最圆满的解决,无法奢求更多了。
我极为坚定的点了点头,其实,重病,大病什么的都是我胡扯,以前也没人斩龙葬的时候拿小龙练手,拿大龙练的基本被大龙给练了,礼官也不例外,但我思前想后,总觉得应该不会死人,这也是我敢下手的原因,至于究竟会发生什么,这就不是我能估计的了。
为了让鹞子哥安心,我不得不抬出末代天官,说那主那么把玩龙脉,最后不也不是死于龙脉之手?我这就是拿龙脉的一个小分枝试试手,问题不大。
好说歹说,总算让鹞子哥松了口气,这回他再没劝阻我,大概也知道此事如果能在我不挂掉的情况下解决,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鹞子哥是最清楚此事深浅的人,说服了他,一加入那些老乡里,干活的效率有了很明显的提高。
日头刚刚上到当空,冰河就已然被挖断,山上的龙角也被倒插,就剩下钻龙鳞的几个老乡在土洞子里忙活着。
我默默看着这一切,正当出神之际,山下忽然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几个老乡忽然从土洞子里冲出来,忘记了我的嘱咐,在下面一直大声吼着——
“出事儿啦”
“土里全都是血!”
“……”
眼看着人群炸了窝,我立即起身跑了下去,据我所知,挖逆鳞确实很容易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从土洞子里钻出来的是三个男子,此时,他们身上沾满了泥巴,那泥巴殷红如血,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在鹞子哥的安抚下,三人渐渐平静下来。
我立即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人这才跟我说,他们按照我的要求,一直往里面挖,箩头是在最前面的,挖着挖着,他忽然说,自己好像戳到了个什么东西,肉呼
呼的,然后就有什么东西喷了出来……
箩头有些惊惧,于是就拉下了蒙着眼的布条,立即尖叫起来,不停的蹬身后的人,说遇到邪事了,让他们快点往出爬!!
随后,这三位老乡就出来了,至于那箩头……到现在还没出来!
“坏事了……”
我一手扶额,咬牙道:“这准是挖到了龙心,见了龙血,拉下眼罩,被煞气冲撞了神智……”
嗷吼!!
这时候,山洞中传出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