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狼嚎声接连不绝的从地下透出,我手中的刀悬于半空,近距离观视下那东西的一切动作都捕捉的极清晰,嘴角抽了抽,险些笑出了声。
这精怪也算是个奇葩,根本没有邪祟之物的凶悍,几番冲击不成,竟就这么放弃了,满身的触须被我齐根儿一刀斩断了大半,此刻其余触须收拢了许多,模样好似个人一般瘫坐在地上,时而探出一根触须扒拉一下被我斩落下来的触须,而后又干嚎一声,惨兮兮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短暂的犹豫后,我终是没有挥刀结果掉它,一则这是个精怪,看它贼头贼脑的行事手段,恐怕尚未沾惹过人命,杀之有干天和,二则也是这个地方诡异莫测,逮到这么个东西,算是逮了个土著,兴许能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两相权衡,留它一条性命可比终结掉它要合算的多。
无论是先前的激斗还是那精怪不加掩饰的哭嚎声,将沉睡当中的其余几人纷纷惊醒,不知何时,鹞子哥他们已经聚在我身旁,就连老白都“嗤啦”一下拉开睡袋坐了起来,旋即看了一眼自己裤裆,抬头再看我时,眼神幽怨的像个怨妇。
我没去看老白因怨愤都有些扭曲的脸,扭头对鹞子哥说道:“拿个铲子把这家伙挖出来吧,它被四方神卫镇住了,自己出不来,一旦撤去了,恐怕以这家伙的滑头又要溜走,还是咱们帮他一把吧,挖的时候记得不要触碰那四枚我打下的棺材钉。”
随后,我指明了那东西在地下的位置。
鹞子哥应了一声,一把将老白从睡袋里揪了出来,一看老白的样子,立时无语,老白丢脸的时候太多,在我们面前早就没有脸这个概念了,也不害臊,叉着腿跟个公鸭子似得去河边祸害河里的鱼了。
掀开睡袋后,鹞子哥与无双二人一道儿开始干活,小白不知何时又钻到了我的口袋里,正探出一颗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鹞子哥和无双。
见状,我低声问道:“你知道这地下是个什么东西?”
小白仰头跟只小奶猫似得叫唤了一声,不明意思是什么。
地下那精怪好似也知道等待自己的下场不会很好,这时也不再做声了,悄无声息的蜷缩成了一团,一动不动,恍惚之间,彷似身子都瘦削了许多,看起来像个死物。
我皱了皱眉,担心这东西又使什么幺蛾子,一刻不敢放松的盯着。
鹞子哥和无双干活利索,很快就挖到了那东西近前。
“停!!”
我连忙制止二人继续用工兵铲招呼,那东西目下一动不动,状态诡异,可别让这俩人一铲子把脑袋给削了,把二人从土坑里拉上来后,自己则跳进了土坑,用手扒开湿润松软的黑红色的泥土,很快,一个圆嘟嘟的东西露了出来,呈现出一种粉嫩嫩的肉色,上面竟不沾泥腥。
这精怪也有意思,依旧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这……”
我心下一动,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开始旋着这东西的身子挖四周的土,刨的指甲生疼,不多时,这东西已经整个的被挖了出来,一时间,倒抽冷气声四起。
“这他娘的是个山萝卜呀!!”
老白不知何时清洗干净凑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的个乖乖,想不到爷们也有见到这等神物的一天,哥几个……咱,咱……咱发大财了啊!!”
所谓山萝卜,其实是人参的别称。
没错,我从土下挖出的,赫然是一颗老参。
只是,我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人参,哪怕是一些经过特殊手段人工培育出来的人参也跟眼前这颗没得比,仅是根基就长约五十公分了,跟个娃娃似得,加上那根梢……长度已经不好估量!!
老白此时已经掉钱眼里了,早没有道理可讲,一把将我从坑里提溜上来,自个儿跳了下去,颤颤巍巍的将这老参的其余根梢从土里扯出,把整个儿的老参从地下带了上来。
张歆雅听到发财二字就比较敏感,低声问道:“这东西……很值钱吗?”
“价值连城!!”
老白神经质一样飞快说道:“爷们手里也是过过大钱儿的,咱们下坑,带铭文的青铜器也见过不少,包括茳姚墓葬里那口青铜巨鼎,那都是国之重器,那时候你可曾见爷们这般过?
那些东西……虽然是重器,可至少还有,而且买卖是犯法的,被逮住得吃枪子儿!
这大宝贝儿……它是从未出现过啊,最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可不犯法,张先生也没法说什么!!!
你看,这单单是根基这块就得近五十公分了,加上根梢,恐怕近两米,如果没被小卫子切断的话,恐怕更长。
嗯……这个比例不太对,算了,不管了,这东西确确实实是创纪录了。
知道不,当年拍卖会上出了一个干重差不多四两左右的老参,鲜重时候约莫一斤上下,已经被惊为稀世珍宝,拍出二百万的高价。
京城大会堂的展馆里有一颗有史以来最大的人参,重量是一斤左右,已经是无价之宝。
这些跟咱手里这个有的比吗?没得比!
你来掂掂这分量,这比大会堂里那玩意都要大啊,生长年份已经得用千年为单位来计算了,至于价值……拍的好点,上亿没问题,像这种级别的老参,关键时候咬一口能救命!”
说着,他稍稍让开了一些。
钻在我衣兜里的小白这时候忽的蹿了出去,速度极快,在我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冲到那老参面前,“嘎巴”一下掰掉一条根须,又迅速窜回我的衣兜里。
“哎哟!”
老参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凄厉惨叫,原本一动不动,此刻身上竟浮现出了眼睛和嘴巴,跟诈尸似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的根须挥舞着,好似气急败坏似得指向小白,惨叫道:“我的腿呀,你……你可当个人吧!!”
小白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我本来就不是个人,当着老参的面捧着那根须“哼哧哼哧”啃了两口,就跟吃萝卜似得,声音脆脆的,听的我是口中生津,也想来两口尝尝是个什么滋味儿……
老参有点傻眼,老白也傻眼了,看着小白,喃喃道:“好几十万……就这么没了!”
老参在他眼中,俨然已经和成垛的钞票划上等号了。
我却忽然有些明白老参为什么一定要折腾老白了,这厮进了这里以后,看见满谷的草药,就心心念念的想要挖一颗东北野参回去,那时候鹞子哥就提醒过它,参帮进山采参绝口不提人参二字,会被一些通灵的老参听到,不光挖参不成,还会惹来麻烦。
我觉得我们这一晚上的鸡飞狗跳,恐怕还是和老白那张破嘴有些联系。
鹞子哥这时忽然扭头问我:“对了,钱光启上回说,咱们要找的那个秽貊的亡人部是在哪来着?长白山,对吧?”
我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看来这老参和咱们还真是有缘无分了。”
鹞子哥面皮抽动了一下,轻声道:“你看这家伙,虽然是个稀世珍宝,可到底是通灵了,想要带走,怕是只能干掉它了,否则,你拿着一颗有鼻子有眼还会说人话的人参去卖,谁敢买?
我曾听闻一个说法,便是说这通了灵的老参,已经不再是老参了,而是天眷的精怪,倘若杀死,其参躯上不会淌出药汁儿,而是淌出参血,那血殷红无比,落地即散,会化作一轮血光缠在凶手的头顶上,凶手一脉至此灾祸不绝,灾祸蔓延年限与老参生长年份一般,血光罩头,无一人能得好死。
再者,我还听闻,长白山是参帮活动的中心区域,那里人参最多,概因有一颗几乎已经快要成仙的老参,听闻那老参已经可以化作人形了,遁在地下,如同传说中的土地公一样,能与大山草木对话,能驱赶山中精怪,当真可以称之为长白山之王,倘若有身上沾了参血的人进入长白山,那便是处处皆敌,恐怕山中所有的精怪都要一股脑儿的蜂拥而上,将之杀的肢体不存,或所过之处天灾不绝,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鹞子哥把短刀往老白手里一递,道:“你来!”
老白手一哆嗦,短刀当即被扔了出去,怒瞪着眼睛骂道:“好你个鹞子,兄弟一场,为了钱财害我?”
言罢,老白起的贪心烟消云散,指了指那老参,紧绷的身躯又颓然佝偻了下去,只是叹道:“算了,老子还是好好活着吧……”
我看鹞子哥面色凝重,不似在说假话,便冲着他点了点头。
鹞子哥在老参面前蹲下,盯着这老参看了片刻,便说道:“你应是想活命的吧?”
老参忙不迭的点头,很奇怪的一幕,也不怕掰折了,韧性极好。
“可以,我们不计较你今天晚上的折腾和冒犯,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鹞子哥点头,随即指了指黑蒙蒙的远方,道:“但,你得先把这个地方的根底和究竟说的清清楚楚,助我们一臂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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