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明显有些残缺的玉器,沁色很杂,也很难看,因为老白从一根手骨下面的腐殖质里挖出来的,沁色大体也与土色有些相似之处,但此外却多了很多种颜色,红者有、黑者也有,很乱。
这确实是典型的多色沁,却不是什么天地玄黄、群仙上寿等神奇的多色沁,好东西也被这沁色给坏掉了。
我大致只能看出,这玉器应该是一个玉发冠,至于年代什么的,我就瞧不出了。
付慧城不在这里,就我所知,对于这种东西的鉴别,除了付慧城,就属老白眼力最毒辣。
东西是他挖出来的,此前他已经翻来覆去的看过了,见他眉头紧蹙着,我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不能确定这东西的年代吗?”
“能确定……”
老白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这就是觉得不踏实,如果不是自个儿从土地亲手挖出来了,而且沁色这么难看,明显已经到了故意毁东西的地步,我甚至都怀疑遇到假货了。”
我没说话,就是默默瞧着他。
舔了舔嘴唇,老白继续说道:“这东西……规格太高了,这是典型的重器了,残缺了那也是重器!
看这东西的模样,这应该就是古时候的七粱冠,纹饰、风格什么的,看样子是宋代的。
对,就是宋代的,我很肯定,类似的东西我见过。
宋徽宗这主最喜欢的就是玉发冠了,不光自己喜欢用,画画的时候也经常会表现这东西,《听琴图》里面的那个抚琴人就是带的这玩意,还有几张他的真迹我也看过,里面就有和这个差不多的东西,不用高科技断代我都基本能确定了,宋代的上层贵族也喜欢这玩意,当时很流行。
只不过古代衣冠都是有严格等级区分的,尤其是到了宋朝,宋朝以前是按照官员品级来确定官绶的,后来宋神宗改了这一条,改成通过官职来确定服饰,比方说这个七粱冠,在宋朝的时候,这都是二品以上的人用的,比方说枢密使、太子太保,这类型的大人物才用这个。
可惜了,只找到个玉冠,别的笼巾、绶带什么的,估摸着就算有也全烂掉了,如果这七粱冠再配上个貂蝉笼巾的话,那特么就不是二品大员了,而是一品了,只有亲王、宰相、三师三公这些人才能用这些东西。
如果说咱们这趟是下墓,莫名其妙的从一座贵族墓葬里刨出了这玩意,哥们也认,可这是东北啊,鸟不拉屎的一个山沟子里,忽然刨出了宋代一品二品大员,甚至是亲王才用的物件,你能理解我啥心情么?
最最最关键的是,这位宋代的大员还很有可能被人像杀鸡一样砍了脑袋了,估摸着是人家把他的人头拎走的时候,不小心把他头上的玉发冠弄掉了……
这……这可能吗?”
“……”
深夜唱鬲溪梅令的女人……
以及,一位被斩首处决的宋代重臣,乃至于是亲王……
我心头大动,一些念头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早在听那女鬼唱歌的时候,我就心里隐约生出过一丝莫名的灵感,却怎么也抓不住,直至此刻,我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感受了。
老白依旧在说话,至于他后面在说什么,我就没听了,忽然说道:“东北,宋人……谁说宋人的重要人物不可能死在东北!!
我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这是曾经女真人留下的一个遗迹!!
咱们所遇到的那个邪物,八成是和原始萨满教有关系!”
张歆雅的反应速度是最快的,第一时间问道:“你是说……靖康之耻?”
“只有这个解释了。”
我笑了笑,看了眼那枚七粱冠,说道:“北宋时,金人攻破东京,虏走宋徽宗和宋钦宗,那些个一个个自诩的名臣贤相为了自保,大肆在都城中搜罗女人,连皇室的公主什么都不放过,老赵家的宗室成员以及后宫嫔妃等,一股脑儿被抓走了三千多人,平民百姓什么的就不计其数了,这些人最后都被金人抓到了白山黑水之间。
虽然没找到貂蝉笼巾,但不用找了,既然确定到了这一步,我也大概可以肯定,这枚七粱冠的主人一定是亲王了。
看来,在这里被祭祀掉的,应该就是靖康耻里被虏来的宋人了,连一位亲王都被祭祀掉了。”
说此一顿,随即我看向了密林深处,轻飘飘的说道:“金人,也就是女真人,源于靺鞨七部里的黑水靺鞨,信仰的就是原始萨满教,讲究万物有灵,那个时期的女真人是野蛮蒙昧的,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表现出神异,就会被他们奉为神物,甚至是以天神来看待。他们甚至认为铁器本身就是一种石头,之所以这么锋利,可以用来制作箭簇等,归功于天神,战争的胜负也寄托在梦境占卜上,萨满在族中占据着非常非常重要的地位,总而言之一句话,无论干什么,先问萨满。
但凡是一些表现神异的东西,他们几乎都会用来祭祀。
这种祭祀多数时候是野蛮而血腥的。
你们也知道,一些表现神异的东西,多数时候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的认知理解不了那种玩意,但也有些时候,那些神异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些天地间蕴养出来的古怪玩意。
这种玩意最怕的就是祭拜,一祭拜就得出事儿。
毕竟,只有神才需要祭拜!!
尤其是血腥祭祀,几乎是养邪的最佳方式了。
天知道他们会养出什么东西,这也是玄门行当的人不愿意去触碰女真人这一块的原因,有时候弄出来的东西真的是太恐怖了,而且往往是颠覆认知、闻所未闻的东西,在不了解对方有什么能耐的情况下,就算是天师阴沟翻船了都不意外。
嗯,看来……这和咱们最早的猜测是有一些出入的,也不是老参说的那么回事。
按照女真人和原始萨满教的祭祀习惯,一定是在他们攻破北宋都城以后,这个地方冒出了什么神异之物,至少在他们眼里是神异之物,随即,他们就在这里修建了石庙,专门来供奉这个东西,又将俘虏来的汉人在这里大肆屠杀,血腥祭祀,那个东西汲取了万人坑里的血肉煞气,最终渐渐演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这里也成了一个绝地!”
等我说完,张歆雅问道:“你在怀疑,这个神异之物和羽民有关系?”
“这不明摆着嘛!”
老白插嘴道:“邢伟那孙子进来以后,一下子就成了这里的主人了,要说那东西跟他们羽民没关系,打死我都是不信的。”
“大概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事情的整个脉络和咱们想的有些出入,但应对的法子没变,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好了,上路吧!”
我将这枚七粱冠抛给了老白,然而,就在我起身刹那,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我的双脚……竟无法动弹了!!
不单是我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其余几人也是一样,老白最惨,在接我抛过去的七粱冠时,身子下意识的朝后一仰,因为双脚钳制在地上无法动弹,仰面就拍倒在地,也不知被哪根骨头戳在了什么地方,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肥嘟嘟的胖脸扭曲到狰狞。
难道是……
我瞬间有了联想,拄着天官刃,右脚猛地向上抬起。
地下的吸力非常大,我没有无双那等神力,支撑的天官刃才堪堪将右脚抬起了一些。
无数的血管不知何时竟连接在了我的鞋底上……
……
(第三更,写了一晚上,总算完成了,睡去了……今天的话,力所能及,尽量多更,绝对不会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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