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的藤蔓依旧在蠕动、纠缠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骷髅头“噼里啪啦”的坠落下来,我听见了老白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一颗骷髅头结结实实的敲在他的脑袋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那悬挂在这里已有千年的骷髅头却没有丝毫风化变脆的样子,没有碎裂,反而像个皮球似得弹起,而后“骨碌碌”的滚到一侧。
这只是个开始,更多的骷髅头随之而来,像一场瓢泼而来的冰雹,我们身在其中,自然没办法避免,连我都不知不觉被砸了好几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遭的大树齐齐透出的森森然的鬼气,有黑气从中飘出,然后朝着某一颗坠地的骷髅头飘去。
观视的状态下,树林里的状况在我眼中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鬼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里,俨然已经成了鬼蜮!
哭喊声、哀嚎声、求饶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起彼伏,接连不绝。
这让我想到了阴间缚有罪之人的十殿阎罗,恐怕那里的便是这样的一番景象了吧?
很快,这些声音齐齐变得低沉、模糊,宛如不太真切的呓语一样,到了最后,更是完全成了嘶嘶哈哈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停的对着我的耳廓哈气一样。
“别在原地趴着,记得保持动作!!”
我不会忘记那些从地下探出的犹如血管一样的东西,哪怕是匍匐在地,也时不时的翻滚一下,至于视线,却始终保持在距离我不远的那颗骷髅头上。
这颗骷髅头是最早掉下来的,果真有什么诡异,也理应是率先表现出来的,这或许能让我们在被动当中抓到一些主动权。
此刻,骷髅头旁边的那颗参天古树已经不再弥漫出黑气,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个扭曲成气体状的人,已经扭曲到只能看出那是个人的地步,应该是死于祭祀的那些宋人的魂魄,被以邪异的手段封在了树里,或者说,是被那个邪物在汲取尸体上的血肉时,连带着将魂魄也一道汲取走了,毕竟老参曾经说过,这里的一切,都属于那个邪物的一部分。
魂魄是头部先从古树里飘荡出来的,最后是脚,而后就彻底与古树切断了联系。
那一瞬间,我注意到古树的生机好像明显衰竭了下去,树皮上附着的绿油油的苔藓成片的干涸、脱落,露出的树皮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裂,爆出一阵阵“啪嚓啪嚓”的脆响声。
不知何时,那些藤蔓停止蠕动了,我立刻站起了身,随后,就见藤蔓和枝条簌簌坠落下来,很快我抬头就再看不见一根枝条和藤蔓,一眼可见高高在上、彼此相连的树冠。
至于那些坠落下来的藤蔓和枝条,竟蠕动了起来。
老白捂着脑袋,第一反应便是:“跑啊!!还等什么?!”
只是,我们几人没人动弹,这厮跑了几步,觉得尴尬,又讪讪退后了一些。
其实,我们何尝不想跑?可能跑得掉吗?
几千颗、乃至上万颗的骷髅头同一时间坠落下来,那个数量太惊人了。
以前看书、看资料的时候,动辄便听什么一万军队云云,觉得不过尔尔,毕竟中国历史上的大战,动辄便是十余万人在交战,看的多了,自然也不觉得几千人、一万人是个什么概念……
没有亲眼所见,永远不会知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是个什么概念。
虽然只是些骷髅头,不是完整的人,可散落的坠落下来,遍地都是,当真是无边无沿,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不了解情况之下闷头逃跑,跟找死没区别!!
……
依旧是一开始就坠落在距离我不远处那颗骷髅头最先有了一样,它周遭那些蠕动起来的藤蔓、枝条像虫子一样徐徐朝着它“爬”了过去,而后,一点点的纠缠成了螺旋状,又缠绕在了它上面。
这一幕我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很快便惊觉过来——缠绕成螺旋状的枝条,很像人身上的肌肉等组织的形状啊!!
难道说……
我瞳孔急剧收缩,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头冒了出来:“那个邪物可以直接从活物身上汲取养分,甚至是魂魄,这里的一切,都是通过这种养分养出来的,可以理解为——这就是一片血肉之林!!而现在那个邪物该不是把吞掉的养分吐出来,让那些被它汲取了养分的人重现出来吧?
这就有点吓人了,这等神通约莫和生死人肉白骨差不多了,从未听说过这等邪术,恐怕就算是钻研邪术的太平道都没有这样的能耐!!
唔,近千年前的女真人到底在这里用活人祭祀了个什么东西?以至于养出了这么个邪物,这种诡异的能力,一定和这个邪物的本质有关系……”
仿佛是应了我的猜想,缠绕在骷髅头上的那些藤蔓眨眼间就血肉花了,血淋淋的附着在骷髅头上。
没有皮肤、没有眼睛,就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更多的藤蔓在这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下方交织着,将头颅一点点的顶了起来。
随后是脖子……
接着是一些比较粗壮的藤蔓化作了骨骼,藤蔓上的树叶等则变成了挂在骨头上的血肉。
一个人的轮廓就这么出现了。
再然后,更多的藤蔓朝着血淋淋的骨头架子缠绕了过去,直至……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人。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东西始终没长出皮肤和眼睛,大概那邪物在汲取尸体的养分时,不会汲取皮肤和眼睛?那头老虎的尸体的状况也侧面应证了这一点。
这一幕有些渗人、还有些恶心。
眼看着一颗白花花的骷髅头从地上一截截的顶起,最后变成了一个人,仿佛是直接从地下生长出来的一样。
这样的异变在所有坠落下来的骷髅头上发生着,整个林子里都弥漫着腥臭气味。
至于距离我不远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此刻竟一点点的朝着我走了过来,从身体特征可以看得出,这是个女人的形状,走路的模样好似行尸走肉一样。
我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对方也不急,慢吞吞的朝我走来。
见此,我不动弹了,只是默默握紧了手里的百辟刀。
忽的,这具尸体抬起了头,血淋淋的面孔对准我,能看见上面的肌肉在跳动,似乎极为痛苦,随即,一道女性的声音从身体里传出:“救……救救我……”
顿了顿,它似乎太痛苦了,又近乎哀求一样的嘶吼道:“不,杀,杀了我……”
不待我做出反应。
它面部的肌肉跳动戛然而止,如果有皮肤眼睛的话,我想它的神情应该是一下子变得平静了下来。
然后……它朝我伸出了血淋淋的手,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它的身体里传出:“霭建,霭建……”
它的面部肌肉在微微上扬,似乎在对我笑。
鹞子哥受不了了,“嘶”的吸了口气,提着刀就往上扑:“这是那个邪物,杀了它!!!”
我一把拦住了鹞子哥,眼角的余光看向了周围正在纷纷从地上爬起的人,无疑,这些东西现在都算是那个邪物,能杀的光么?
“之前的种种发现证明,这个邪物八成没有很清醒的意识,只是靠着本能在行事!
霭建,在生女真里,这是对尊敬的女性长辈的呼唤。
它……刚刚是平和的,没有表现出恶意,似乎在笑……”
一系列点头在我心里闪过,只是,这对我来说也是个艰难的抉择。
短暂的犹豫后,我心一横,一把排开了鹞子哥,上前拉住了对方那只血淋淋的手。
冷冰冰的,有些滑腻,触感像是手里在抓着一只章鱼……
我眉心跳了跳,一手拉着这个东西,一手提着刀,同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只要对方稍有不对劲,我确保自己能瞬间将之击杀。
只是,这东西在被我拉住后,却陷入了诡异的呆滞,一动不动,因为没有皮肤,我能清晰的看见,它身上的肌肉是放松的,唯有面部的微微扬起,在笑着……
我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这东西慢吞吞的跟了上来,就像是被大人拉着的孩子。
“它果然是没有意识的,应该是我之前意外说了那个词儿,触动了它,让它认错了我们,这是好事,至少比邢伟主动来害我们的时候要好,那个时候我们只能正面面对它了!!
记住了,它现在对我们没有恶意!!
别攻击它,千万别攻击它!!
满足它的一切要求,就这么牵着它,一路往前走,这是我们唯一安全离开这里的办法!!!”
我头也不回的郑重提醒鹞子哥它们,同时观察着身边这具尸体的状态,见对方并没有被刺激到,这才松了口气,胆战心惊的朝前走去。
“那个……我无意质疑你哈,但是……谁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糊弄我怀里这主?”
老白略带尴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脚步一顿,扭头看了一眼,立刻无语。
只见,不知何时,一个血肉模糊的孩童竟挂在了老白怀里,手臂环抱着老白的脖子,脑袋不停在老白胸口蹭着,蹭的老白眼皮子一直不停的跳。
这是……要吃奶吗?!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这情况了……
……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