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女王和杜纳瓦亲王当然不可能不带目的地去探望大儿子一家, 尤其是当时的奥布斯达国王还特意在老母亲上门前,背着阿基奎女大公邀请了卡尔达伯爵和玛丽安娜兄妹,所以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玛丽女王肯定是来者不善。
而之后, 玛丽女王见到孙辈时的脸色,以及将玛丽安娜等人赶去花园里玩耍的行为,都昭示了这一点。并且自此之后,无论是当时还是王储的奥布斯达国王,亦或是鼓动丈夫替自己谋求福利的波琳娜,都安分守己了不少, 再也没有闹出要让玛丽女王允许波琳娜进宫, 或是给予波琳娜王储妃身份的事情。
利亚姆王子虽然对母亲早有意见, 但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还是不希望有人对此说三道四。尤其是玛丽安娜哪壶不开提哪壶, 让利亚姆王子很难维持求婚者的基本风度。
“亲爱的堂妹, 沉默也是一种美德。”利亚姆王子调整了下呼吸,尽可能温和道:“尤其是在一个本该和谐的场合里,适当的沉默有助于增进双方对彼此的好感。”
“您这意思是要我在自己的临时宅邸里保持沉默吗?还是说, 我连提起自己童年经历的权力都没有。甚至需要获得您的许可。”玛丽安娜觉得利亚姆王子的大男子主义说辞十分的恶心,甚至恶心到她在一瞬间产生了前三任未婚夫乃至已经跟死神作伴的亨利, 都是好人的地步。
不管是索林斯的理查德还是奥丁的小皇帝, 亦或是出于战败条件而被迫与玛丽安娜订婚的塞伊斯, 都至少做到了在言语上彬彬有礼, 在行为上没有借着未婚夫妻的身份, 而对玛丽安娜动手动脚的基本礼节。
甚至是脑子有坑的亨利,在利亚姆王子的对比下,也没有自信到能让玛丽安娜乃至弥戴琳都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
不过考虑到那三位明明是王位继承人,但却和小白菜没啥两样的童年, 以及亨利头顶着的,名为“阿基奎女大公”的大山,玛丽安娜便对利亚姆王子的态度释然了。
“至于增进双方对彼此的感情,我认为这没有必要。”玛丽安娜可谓是针针见血,字字扎心道:“以前都没培养出感情,现在就更不必了。况且我也不会在奥布斯达境内呆很久,所以二位,请回吧。”
玛丽安娜起身示意莱娜送客,然后在利亚姆王子和昆图斯出门前补充道:“阁下们,替我向奥布斯达国王和萨兰登伯爵夫人问好。”
做戏做全套,在这方面,玛丽安娜是不会懈怠的。
“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与你为敌。”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布提斯突然说道:“只是你要抓紧时间,否则依照你吸引仇恨的速度,他们过不了几日就会全力对付你。”
“昆图斯那儿不必担心,因为有奥丁的小皇帝和萨兰登伯爵夫人在,他还不可能对我动手。不过利亚姆……”玛丽安娜垂下眼帘,想起对方和奥布斯达国王如出一辙的假笑,心里真不是一般的反感:“他可不是被动等死的性格。”
搞不好在奥布斯达国王下定决心前,利亚姆王子就会动手。
布提斯红色的眼睛扫过玛丽安娜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难得不带讽刺道:“你想杀了利亚姆王子。”
“这很明显吗?”玛丽安娜揉了揉脸颊,像捏橡皮泥一样地扯出一抹假笑:“我可不想在去黑森林城堡的途中遭遇不测。”
哪怕事后,奥布斯达国王假惺惺地谴责利亚姆王子几句,甚至是向玛丽安娜公开道歉,也无法改变他是赞同此事的事实,更不会让玛丽安娜有机会与利亚姆王子离婚。
“你难道没有一点心理压力吗?”布提斯突然凑近到玛丽安娜面前,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逆光的环境下,沉淀出和新酿的红酒相似的光泽。
玛丽安娜突然瞧见这么一张大脸,差点一巴掌扇过去。
“你可别把我打破相了。”布提斯在玛丽安娜抬手时,也条件反射地挡了一下,结果两人闹出一场十分尴尬的互动:“您总不能带着一个破相的随从出门吧。”
毕竟贵族们对于随从还是有一定的样貌要求的,而这也导致那些随从的实力参差不齐,所以贵族们还要雇佣清道夫在暗中保护自己。
“我还以为你们恶魔不会看脸吃饭。”玛丽安娜战略性,示意布提斯别靠得太近:“还有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和性|骚扰没什么两样。”
“放心,我的品味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布提斯觉得也只有像阿斯塔罗斯那样有自虐倾向的恶魔,才会看上玛丽安娜。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玛丽安娜在经历卢修斯事件后,并不希望工作伙伴里出现追求者,所以对布提斯的回答也没有多加怀疑。毕竟恶魔这东西,本来就是不把人当人看的存在。
况且玛丽安娜也没自信到,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到恶魔都要为之倾倒的地步,所以这样就挺好的。
“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挺直身板的布提斯向玛丽安娜伸出手,结果后者在起身前,门外传来了塞拉的声音。
“殿下,我能打扰您一下吗?”塞拉捏紧荷包里的信件,在进门前做了不下十次深呼吸:“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您。”
“她来这里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塞拉这些天表现得□□分了,所以无论是布提斯还是莱娜,甚至是玛丽安娜本人都有些忽略她的存在。
“让她进来。”玛丽安娜向莱娜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摇响门铃,示意护卫放塞拉进来。
而得到许可的塞拉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原本平静的心情又有些忐忑不安。她在向玛丽安娜行了屈膝礼后,将捏得皱巴巴的信件递了出去:“这是我在出门采购时,有人塞给我的。”
说罢,塞拉还递上一小袋钱币,然后等着玛丽安娜开口问好。
因为阿比盖尔不在这儿,所以布提斯用魔法检测了下塞拉递上的信件和钱袋,然后将其交给玛丽安娜。
玛丽安娜垫了下钱袋的重量,不敢相信收买塞拉的人居然这么小气,不过在她看清里面装着什么后,才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小气,而是滑不溜秋的“大气”——因为钱袋里装的全是旧世纪圣殿通用的秘银货币,只是看其做工,应该不是能送去博物馆的古董物。
“依照现在的市价,这些秘银货币光是材料就值十万塔兰特,更别提现在能铸秘银货币的工匠不多,所以加上手工费也有十五万塔兰特。”布提斯挑出一枚秘银货币,在检查一番做工和纯度后,向玛丽安娜肯定道:“虽然不是真正的旧世纪货币,不过这些硬币也称得上价值不菲。”
玛丽安娜很清楚这时候还用仿制的旧世纪货币进行结算的,多半跟教皇国的关系并不怎么美妙。
只是现在教皇国与奥布斯达有了摩擦,总不会是那些反对教皇国的人身先士卒地弄下奥布斯达国王。
“他们想让你干什么?”玛丽安娜打开那封信,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
“XX月XX日前尽快逃离奥布斯达。”
除此外,空白的地方都被划上密密麻麻的斜线,显然是不想有人在上面添油加醋。
“他们想让我传给父亲一句话,说是事成之后,他必为国王。”真到了坦诚的那一刻,塞拉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奥布斯达境内有人想借阿基奎女大公的支持,将国王一家和菲利佩主教都拉下马。”
“菲利佩伯伯?”玛丽安娜瞥了眼手里的秘银货币,突然明白了那些反动派为何要找上塞拉。
估计不止是效忠于教皇国的菲利佩,就连玛丽安娜都在他们的“清扫计划”中。
毕竟奥布斯达国王一家要是被一锅端了,那么不管是谁上位,最后继位的都是玛丽安娜。
而那些想让奥布斯达国王下台的人里肯定不乏对菲利佩没好感的人,或是不想让阿基奎女大公有机会插手国事的顽固派。
考虑到玛丽安娜才十五岁,要是阿基奎女大公在叛乱中将菲利佩一起做掉,然后再暗中干掉卡尔达伯爵或是以其精神失常为由,强迫对方放弃自己的优先继承权,那么玛丽安娜——一个十五岁的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就会被推上奥布斯达的王位,然后阿基奎女大公就能名正言顺地替女儿摄政。
因为奥布斯达国内也不乏怀念玛丽女王的旧人,再加上让阿基奎女大公摄政也有助于奥布斯达跟阿基奎大公国签订经济援助协议,所以那些不喜欢阿基奎女大公的顽固派,也很难让贵族议会将阿基奎女大公踢出摄政人选。
更别提玛丽安娜与阿基奎女大公有着无法分割的利益关系,就算她被母亲暂时夺了权,阿基奎女大公也会有将奥布斯达王权双手奉还的那天。
甚至不需要玛丽安娜时刻担心自己会被摄政者踢下|位。
“那你呢!你又为何要将这封信交给我?”想通这些的玛丽安娜看向塞拉:“如果父亲成了国王,那他就有机会与我母亲离婚,然后正式迎娶你的母亲,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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