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心而论, 卢修斯当下并不想呆在教皇国内。毕竟守护圣女一事听起来荣耀,但说白了就是跟在一个还未摆脱恋爱脑的孩童身后当保姆,这对于耐心还未修练到家的卢修斯而言, 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更别提圣女还对卢修斯抱有别样情愫。
出于身份和个人情感上的问题,卢修斯既不想对圣女恶言相向, 导致一个本该对未来怀有希望的女孩就此留下阴影;又不希望自己的含蓄态度令圣女产生误解向的联想,导致与他们相关的人都为此遭殃,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卢修斯也变得十分烦躁。
只是教皇特意在这个时间点上提起还俗一事, 就不得不令卢修斯有所联想。
“怎么, 你不愿意还俗吗?”教皇很清楚卢修斯纠结之下的迷茫。毕竟神职人员大都是从懂事起, 就开始接受各项训练的存在,所以成为神职人员的人,要么是得到家族命令,带着政治目的宣誓效忠于万神;要么是被各地的圣殿所收养的孤儿, 在修女和神父的指引下走上这条路。
而卢修斯作为第一类人,估计连他自己都很少想过“为何要成为圣殿骑士”……这一事关人生走向的问题。
讽刺的是, 卢修斯的迷茫并不影响他的虔诚与相对较高的道德感, 反倒因为他的出身问题, 而对此产生了一种出于自卑的补偿心理。
“陛下,请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卢修斯的感性期待他答应教皇的提议, 但是他的理性又告诉他不该为一时的冲动放弃圣殿骑士的身份。
毕竟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的位子, 除了自身的努力外, 更是依靠阿基奎女大公和奥布斯达国王用无数的人情与金钱砸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否则南方的圣殿骑士那么多, 就连奥丁皇帝的表弟都是里面的佼佼者, 又怎会轮到卢修斯成为领头羊。
对此, 教皇也没有逼迫卢修斯立刻做出决定, 而是好脾气地说道:“当然,不过希望你在圣女出|巡前给我答案。”
“是!”卢修斯松了口气,不过在他的目光触及到桌上的记录宝石时,又忍不住怀疑到底是哪个内线背叛了阿基奎女大公。
毕竟一个正常的内线,是绝不可能在赴死前,留下用于记录的东西。
而在卢修斯离开后,教皇靠着椅背输出一口长气,随即遗憾道:“那小子比我想得更聪明。”
要是卢修斯就此放弃圣殿骑士的身份,那么教皇就能借此与阿基奎女大公和布列塔尼亚女公爵进行谈判,然后趁机换回自己的儿子,顺带将阿基奎大公国在教皇国的势力铲除一半。
只可惜卢修斯并未给他这个机会,并且以教皇对卢修斯的了解,估计对方前脚离开,后脚就会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阿基奎女大公,然后再母亲地劝说下,干脆利落地拒绝教皇的提议。
这可真是……
太糟糕了。
一想起滞留在布列塔尼亚公国的儿子,教皇除了叹气,便是数月如一日的担忧。
要是他没有动那些心思,兴许丹希尔还在他身边。
“陛下!”
就在教皇露出倦意时,一位突然闯入的枢机主教令他下意识地坐直身子,随即提醒道:“阁下,请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与从容。”
“是的陛下,对于我刚才的行为,我表示十分抱歉。”那位枢机主教做了个刹车的动作,然后原地调整了下呼吸,才对教皇说道:“坎特罗那边又有消息,我认为您该亲自看看这封信。”
教皇盯着那封绘有个人纹章的信件,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妙感,但是当着枢机主教的面,他又不能拒绝已经送到手边的信件,于是在接手后缓缓地拆开上面的火漆印,然后一目十行地扫过里头的内容。
在此期间,枢机主教密切关注着教皇的反应,就怕上了年纪的教皇撑不住地晕过去。
“波琳娜王后起诉奥布斯达国王婚内污蔑,虐待,甚至想要谋杀她。并且声称在两位王子接连去世后,她差点被奥布斯达国王的守备军队长就地斩杀,然后伪装成意外身亡的样子,以便于奥布斯达国王迎娶新任王后。”
或许是信件里的内容太劲爆,太魔幻了,所以教皇看了两遍后又让枢机主教看了一遍,二者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因为奥布斯达内部的事情哪怕旁人不太了解,但是教皇作为策划人之一,是绝不可能不清楚波琳娜王后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又跟坎特罗那边有什么样的交易。
况且就就时间而言,明眼人都清楚波琳娜王后根本不可能受到奥布斯达国王的死亡威胁。
毕竟考虑到两位王子与茵内斯公主的死亡时差,以及奥布斯达国王突发意外后的昏迷期,哪怕是出于国家稳定的考量,掌玺大臣和守备军队长都不会对波琳娜王后下死手,甚至会令其出来稳定民心。
想必坎特罗正是摸准了这一点,才会给教皇送来一封密信,而不是让波琳娜王后公开指责奥布斯达国王的所作所为。
“这混小子……”教皇头痛欲裂道:“我就知道塞伊斯那混蛋绝不会给我整些好活。”
因为教皇支持坎特罗入侵的初衷就是各砍一刀,趁机止战,还顺带给奥布斯达国王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事情的走向还是脱离了教皇的控制,毕竟在奥布斯达之乱里,参与策划的人都各怀鬼胎,浑水摸鱼,所以无怪乎教皇现在有种被掐着脖子的憋屈感。
同时也令奥布斯达在这种奇妙的多方制约下,有机会收拾国内的烂摊子。
“我们必须促成奥布斯达与坎特罗的第一阶段谈判,否则这两国的破事还会延续到下一辈。”枢机主教看着突然起身的教皇在屋内走来走去,整个人急得满头大汗道:“奥布斯达跟坎特罗的人民都已遭受了太多,尤其是那些支持您的圣殿成员。”
作为教皇的心腹之一,枢机主教很清楚坎特罗和奥布斯达的圣殿成员们在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更清楚这里面有多少自责到无以复加的人,或是在叛乱中被趁机拔出的人,都已得不到来自万神的宽恕。
而这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巩固教皇国的权威,同时也令奥布斯达与坎特罗的人民得以喘息。
“塞伊斯那混蛋之所以送过来这封让人恶心的信件,就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在奥布斯达与坎特罗的谈判中偏向于他。那么他就用波琳娜再次搅得两国寝食难安,甚至令教皇国被泼上一盆又一盆的脏水。”
毕竟解决内部纷争的最好方法,就是树立一个外界的靶子。
而教皇国在这方面无疑是翘楚。
并且对于颜面尽失的奥布斯达国王而言,仇恨转移也是巩固地位的好方法。
这可真是……
太糟糕了。
教皇忍不住扶额感叹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与此同时,奥布斯达国内也是愁云遍布,一片狼藉。
哪怕是接连没了三个孩子,奥布斯达国王也没有伤心的时间,甚至都不能给自己的孩子举行一场符合身份的葬礼。
因为茵内斯公主一死,原本站在奥布斯达这边的奥丁便没了支持奥布斯达的动力,再加上坎特罗的大军还未撤退,所以无论是奥布斯达国王的心腹,还是那些对他失望的议会成员们,都不想在两位王子和茵内斯公主的葬礼上花费太多。
因此两位王子和茵内斯公主的遗体在奥布斯达大教堂里陈列了一两周,才被草草地埋入皇家墓地。甚至在葬礼之前,奥布斯达国王都来不及给他们定制符合身份的棺材,最后还是菲利佩主教提议用三兄弟早已订好的棺材来作侄子侄女的安眠之处,并且还为此给卡尔达伯爵写了封家书。
“谢谢。”一夜间苍老了十岁的奥布斯达国王在葬礼结束后,向菲利佩主教感激道。
因为身体缘故,再加上坎特罗的大军还卡在奥布斯达的咽喉处,所以两位王子和茵内斯公主的葬礼都是由菲利佩主教操持的,并且还为此垫付了不少钱。
看着兄长憔悴残缺的模样,菲利佩主教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在此时落进下石。
毕竟那里躺着的都是他的侄子侄女,况且奥布斯达的残局还得兄弟们一起收拾。
“我已经给约翰(卡尔达伯爵)写了信,让他赶紧过来一趟。”菲利佩推着奥布斯达国王的轮椅,兄弟两终于在二十年后进行了一次和解,所以并没有以往的针锋相对:“不管怎么说,奥布斯达都是祖辈留下的伟大国度,我们三兄弟间不管有多少摩擦,都不能看着她衰败下去。”
“可是你觉得约翰会相信我吗?或是对奥布斯达伸出援手。”经此一早遭,奥布斯达国王终于谈论起他不想面对的事情:“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又凭什么在最落魄的时候腆着脸去祈求他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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