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月站起来,声音清朗缓缓念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出自郭茂倩《白石郎曲》
看着落落大方的李十月,嘉怡夫人脸上情不自禁浮出骄傲和欣慰。
十月不愧是她的得意门生,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又是第一个起来回答,还能回答得这么好,连声音都没有颤抖,当真是贵女典范。
好,十月答得很好,大家就这么答。
李十月微微一笑低头坐了下来,坐下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丰神俊朗的厉泽安,耳尖悄悄的红了——这位才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呢!
厉泽安目光也正好扫了过来,李十月像被烫到一样一下子收回了视线,忙正襟危坐,再也不敢乱瞄了。
沈草却眼尖的瞥到了十月通红的耳朵,心里暗道:怪不得前世十月能心甘情愿陪太子幽禁高墙之内,原来是早就对厉泽安情愫暗生了啊。
不由有些嫉妒厉泽安的好运道,就算那么落魄了,都还能有十月那么好的姑娘陪他过一辈子。
她一恍神的功夫沈玲珑起来答题了:肃肃如松下风,高尔徐引,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世说新语,容止》。
接着是齐琪。
齐琪有一点小心机,她的答案比较长。
千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倚风行稍急,含雪语应寒。带火遗金斗,兼珠碎玉盘,河阳看花过,曹不问潘安。出自李商隐《拟沈下贤》
沈玲珑听了,不由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先没想到呢?多答两句就多一点在这些世家公子面前露脸的时间啊!
齐琪答完了,就轮到了沈草。
教室里一片寂静,厉泽安玩味的目光就牢牢落在沈草身上,眼中明晃晃写着看好戏。
厉泽安知道她来自乡下,也知道她没有念过几天书,暗想着这姑娘该不会回答一句,我操,那汉子贼好看吧?
如果是那样就好玩了!
却见沈草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简洁的答了一句:公子春衫桂水香,远冲飞雪过书堂,出自李群玉《喜浑吉见访》
她有些犹豫不是因为她答不出来,而是她在思量着要不要回答,思量着要不要进女学。
沈草上辈子二十岁才嫁人,在秦风那禽兽身边待了十年,受了十年虐待,这期间为了寻找心灵的安宁和平静,她没少去秦风书房找书看。
而秦风这个人虽说品性不怎么样,但学问却是一等一的好,尤其书法和绘画堪称当世一绝,在京都乃至整个大周都是有名的。
有时候碰到他心情好,也会指点沈草一二,所以在秦府那几年沈草虽然过得生不如死,但学问也是突飞猛进,要跟这些闺阁女孩子比,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她来之前本来是打算胡乱答一答落选回家就算了的,但是现在她见到了叶紫凝!
前世秦风那个禽兽先后一共娶过四任老婆。沈草自重生以后就偷偷打听过了,现在秦风才娶第一任老婆,但据说现在已经卧病不起,很快就会没了。
他第二任老婆就是这位叶紫凝。
也是直到叶紫凝身死,秦风的恶习才被曝了出来。
现在秦风第一任老婆还没有死,秦家已经在满京都给秦风找续弦了。
看中的,多半就是这位叶家姑娘!
眼看着这样一个活泼泼俏生生的小姑娘就要落入虎口,不到两年就会被折磨致死,沈草多多少少有些不忍心,但她要阻止这场悲剧发生,就必须要进女学认识叶紫凝,否则别人怎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和自己平静的生活比起来,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显然更加重要,所以,沈草临时改了主张,她要进女学!
进女学,接近叶紫凝,劝她改变主意不要嫁给秦风。
沈草能够答出来,这让众人都吃了一惊,沈巍炫脸上就放出光来,嘉怡夫人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但随即瞥了沈玲珑一眼,她以为是沈玲珑教的。
厉泽安轻咳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能答出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侥幸而已!
说不定是沈巍炫临时给她恶补的,究竟是真有学问还是假有学问,得往下看了再说。
嘉怡夫人以为是沈玲珑教的沈草;厉泽安认为是沈巍炫教的沈草,反正就是没有人相信是沈草自己有学问!
二十几个女孩子都站起来答了两遍。
描写男子样貌的诗词就那么多,越到后头就越难,刚刚开始还能有公子如玉君子如翡的句子,到后来也不管了,但凡是描写男子相貌的诗词都拿出来用了,甚至最后答出来的坦腹江亭暖都赢得了一片掌声。
等到答过了两轮都没能考倒沈草,厉泽安有些不甘心,便开口点着沈草说道:沈小姐可还有?或者说沈小姐心中的乘龙快婿是什么样的。
他这话是有陷阱的。
如果沈草答不出来,那就证明沈草学问一般;但如果她答了,他就可以嘲笑沈草天天都想着乘龙快婿。
他这问题问得,答与不答竟都是两难!
李十月美目顾盼,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厉泽安,又担忧的看了看沈草,轻咬下唇,她也没有好办法可想。
却见沈草站起来,不慌不忙答了一个五言律: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这一下太子脸色就有些扭曲了。
沈草静静的回看厉泽安,柔软双唇轻启:出自《洛阳赋》,太傅郑文香所作。
说着朝着郑太傅浅浅一礼:小女子无状,借用太傅大人诗词,太傅大人不会见怪吧?
郑太傅一贯严肃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不见怪,不见怪,难得还有小姑娘肯研究老朽的诗句,这是老朽的荣幸。
太子殿下再怎么样无赖都不可能拿自己的老师来开玩笑,只得悻悻的闭了嘴,却把茶盏重重地搁到了旁边茶几上,叮的一声脆响,显示出了太子殿下无比的不悦。
哼,那姑娘就只研究太傅大人的,怎么没有研究研究他的?他有一首也不比太傅大人的差啊:
一世浮华一霎那,一程山水一年华,二两桃花酿成酒,万杯不及你温柔。比太傅大人的诗有意思多了!她怎么不研究研究?还惊动洛阳人,惊动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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