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做这个“棋子”？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低声下气任人摆布？

    朱夫人的最后一句话道出的是在座每一位夫人的心声，又同时道出了她们的无奈和悲哀。

    她们表面上看上去风光之极，什么五品六品的夫人，可实际上呢？肚子里的苦也只有她们自个儿清楚，上被婆母压着，中被夫君“嫌弃”，下又要防妾室，还要为着自个儿的嫡子嫡女讨一份出路，每日里除了要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婆照顾夫君以外还要想着如何跟底下的姨娘们斗？这样的日子已经够压抑够苦的了，可是还要被这些个侯府的夫人们左右利用，办好了差还好说，若是办不好，那些个夫人们又要施以重压？

    这样的日子，她们还真真是过够了呀，朱夫人的那句话真的是直戳她们的心窝子。

    “……后来呢？”

    慈恩宫中，手持檀珠的太后轻声问道。

    素荃禀报道，“后来叶老夫人出现了，她又接着朱夫人的话说了下去……”

    不过，她的话比朱夫人的话更加的有力度，更加的能震奋人心。

    她道，“……所以，请你们做回你们自己，重回你们夫人的气度，你们也是打小儿被仔细养出来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更是信手拈来的，身为闺阁小姐，身为一个有教养的人，难道就因为嫁了人你们原本存在着的的气度就变了？你们原本的官家小姐之资就被人摧毁了成为了别人手里的‘奴婢’？……拿出你们骨子里的那份傲气和尊贵来吧，命是你们自己的，谁也动不了，就算是死，你们也要选择属于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任人拿捏，也让那些个有心之人瞧瞧，你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太后点了点头，这话说得还有些震人心。

    她们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人了，在府里头她们也算是一个主子的存在，可是在外头却要像狗一样被人呼来喝去的，这心里头总有些不是滋味儿吧？骨子里的傲气总会不服吧？

    “还有呢？”

    太后又问道。

    都说了这些个夫人是做惯了“棋子”的，当家做主她们还需要抛开那些个杂念，更重要的是认清形势。

    素荃恭敬的再禀，“那些夫人自然也有顾虑的……”

    “叶老夫人，你这话说得虽说也没错，可是，可是您也知道，我们为的可不是我们自个儿，我们还有嫡子嫡女，我们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他们打算一二的不是？”

    是啊，谁不是高傲着来的呢，谁又乐意被人利用呢？但若不是为了这个，她们也不必低下头来任人拿捏的不是吗？

    这话，也算是说到了重点，也是最主要的症结所在，这个若是解决不了，她们便永远成为其他人的棋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叶千落呵呵一笑，“没错，你们是该好好的替他们着想，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毁掉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们自己，你们一边在毁他们的前程，一边又替他们寻找出路，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什么？

    众人又是一怔，她们毁儿女？她这是在开玩笑吧？她们疼爱他们还来不及呢，如何去毁？

    叶千落脸色变得异样的认真了起来，沉重的开了口。

    “你们可知，圣上为何恼怒？圣上这几年又为何大开恩科？为何要弃了大都这样绝好的地方不管而将目光投向他处？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或许你们会说，圣上做的是国之大策，在看中哪里培养哪里的学子是圣上的事，与你们无关，是吗？”

    众夫人点了点头，没错，无关。

    叶千落讽刺了一声，却道，“不，你们错了，圣上之所以不看中大都的学子不是因为大都的学子不好，而是你们的儿子没有一个好读书的，他们在外头不是走马便是观花，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却还在胡凤楼里抱姑娘？……若你们是圣上，你们会将大都国的未来的江山放到这些人的身上吗？”

    众夫人又怔住了，答案是肯定的，自然不会，这不是在毁掉……

    等等。

    夫人们突然有些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说，圣上对她们很是失望，所以才要将目光放在别处？

    叶千落笑道，“没错，就是失望，因为失望所以才不将心思放在你们的儿子身上，若是你们的儿子有徐学士府的徐公子这样的一半，圣上也不会将重点放到别处，……你们或许又会说了，放到别处就放到别处，这也没什么，是吗？”

    “你们又错了， ……试想一下吧，再过几年之后，大批的外地学子纷纷入都城，他们以状元榜眼探花之资入朝，不说多，这其中少说有十位可以入朝，……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明白吗？……意味着朝中将有十位朝臣被这新晋的学子顶替掉，……或是你家的夫君，……又或是你家的，再或是你们的。”

    话说到这里，她们应该明白了她们为何会毁掉她们的儿子吧？

    叶千落又是轻轻一笑，“……那顶替掉的后果，你们又知道吗？我来告诉你，那便是你们衣锦还乡你们的五品六品夫人将不复存在的后果， 你们的下半辈子也不会在大都而是你们夫君的老家的后果，老家？……或是昌州，或是宁州，又或是……宾州。”

    宾州，大都国最穷的一个州县，听说那里的人穷得只穿一条裤子……

    说到这里，众夫人们的神色便开始异动了起来，心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她们过惯了锦衣玉石的生活，吃惯了精米细面，若是再要回到那种地方去，她们只怕一日都过不下去吧 。

    素荃说到这里，停住了。

    叶千落的这些话，才算是纠住了众夫人们的心尖儿抓住了她们的痛脚，她们做人家的棋子，不就是想要活得更好吗？现在看来，她们更好的日子似乎变得不好了呢。

    素荃微微抬头，看着坐在椅上的太后，只见太后神色也跟着沉着了起来，素荃震惊的不是叶千落抓住夫人们的痛脚，而是她话里的高度，她是从朝政上头去说的，是站在大局上头去说的，她有着与太后一样的政治敏锐和聪慧。

    太后沉了许久，又问道，“……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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