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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天亮了
    这一夜二楼老李头做了一个美梦,鼾声如雷。梦中老李头依靠新酒楼摇身一变成了家财万贯的地主老爷,笑的合不拢嘴。直言女儿李花的嫁妆有着落了,他睡得既香甜又美味。

    楼下河边,河水滔滔,奔流不休。月上柳梢头,渡口边空无人影,就连起锚收锚的劳工也早已收拾好一切回到家中。月光散落下来,倒映在水中,就像一个大银盘,只是很快被顺流而下的河水,一冲而散。

    一个身影站在河边,怔怔的看着河面久久无言。

    直到半夜,月亮隐藏在黑云里。他才挪动脚步,缓缓向着酒楼走去。

    李花早已沉沉睡去,老李头依然鼾声如雷。韩青站在一楼中间位置,目视着这酒楼内侵注自己许多心血的一切,突然有些不舍。

    他自问一直不是个健谈之人,大多时候皆是沉默。默默做事获得那种满足感,是其他所不能比的。就像被老李头一家所救,虽然他嘴上感恩言语不多,不知的人还以为他生性凉薄。其实肯定不是,除了前期身体未康复的无能为力。后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报答这一家,这时他还是未发一言。

    这次的遇袭,他早已没了第一次时的气急败坏,怒火攻心。这次醒来有的只是平静,既然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安排了两次袭杀。做那些幼稚的举动,无异于为难自己。

    最近他想明白一个道理,人活一世最不应该为难自己。况且经此凶险还能留有一命,他觉得万分庆幸了。

    当时又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这次死定了。只是有些遗憾还没报答外公外婆的养育之恩,和父母相处的时间短了点。

    他也怕死,无论是追杀途中抖动的双腿,还是后来清醒时的后怕。所以他特别感谢老李头这一家,愿意用自己的方式为李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记得第一次醒来,口不能言,腿不能动。回过神来,只有一个穿着花格子衣衫的少女忙前忙后。两条大辫子一甩一甩,把他魂也带了回来。

    虽然报仇的心情已经不再急切,但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夜深人静时,有时他也在想,也不知黄牛怎么样了?想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怕是多半没命了。

    每当此时他只会愈发沉默,多好的牛啊,要是没有它,也许就没有现在依然活蹦乱跳的二掌柜店小二了。

    可是它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次遇袭事件,当时从黑衣男子口中套出,后又经仔细思索。

    他最终怀疑要杀自己的是同一帮人。可是令他想不通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请动御风境高手追杀自己这个凡夫俗子?

    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最后又是如何来到的豫洲郑县,也在老李头的描述之中获悉。

    酒楼一楼大厅的韩青,抚摸着眉间微微隆起的疤痕,苦苦压制的戾气再也压抑不住。

    他不仅反问。

    “我与人为善,从未做过坏事,这人间疾苦为何一个没有放过我?”

    “我只是想简简单单一个远游,了解下大千世界,九洲大地而已。”

    “印证一下读过的书而已啊……”

    他突然有些丧气,低头找了一张桌椅坐下。垂着头颅,长发自然披散。

    他自问如果下次再有人杀我,我该如何应对?次次靠好运吗?亦或者引颈受戮?

    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受太不好受了,他希望永远不要再有。如果假如还有下次,人家派一个更加强大之人,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不够,才会引来别人随意打杀。如果自己实力足够,自己就是一座山,小小的溪流还不是任他改变流向。那时估计他们连动手的勇气也无吧?

    只是这一切终归只是想象,自己依然是凡夫俗子,纵然可以和九洲其他人类一样,拥有漫长寿命,可也经不起别人随意打杀啊。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迅速提升实力,做到足以自保才可。

    除了昏迷躺着不能动那段时间,修习道经依然没有搁置。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哪怕受伤那段时间,每日也强制坐起,让李花帮忙打开窗户,光线散落进来。

    每次李花都是一脸怪异眼神,看着盘腿打坐在床上,奇怪的韩青。

    虽然已经收效甚微,他也从未停歇。因为他知道纵是涓涓细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下去,也必能汇聚为一条大海。

    况且这次受伤,能够这么快恢复,也与受伤期间,丹田处,那股气的四处游走有关。每过一处身体暖洋洋的,一股热流浮于伤口表面,一阵瘙痒就会出现。

    所以更加坚定他一直修行下去的信心,当今之计既要尽快提升实力,那么就只能快速找到一篇修行功法。但他又不愿随意找一本降低标准,以免影响未来的高度。所以目前陷入了僵局,只能尽快走出郑县,寻找其他机会。

    十六岁了……时不我待……!

    李家也已安排妥当,只要用心经营可保一世衣食无忧。至于后续如何经营,他也把他的所思所想告知了老李头。

    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报恩只能告一段落。留待以后加以厚报!

    这一夜韩青就靠在桌椅上将就了一夜。

    天亮了,老李头打着哈欠,拍打着头部,嚷嚷着“又贪杯了……”

    李花紧随其后,一脸黑线。

    爹,昨晚喝酒可是就你叫的凶了。没看到青都被你灌醉了。

    纵有千万语,一生最恨别离语。能说出口的话简单,韩青嘴巴张了几张,要走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虽然昨晚把该说的都说了,但直到真正要走那一刻,大家还是不知如何应对。

    虽然在这个家仅仅居住了一年多点,但李家一家对韩青的认可有目共睹。韩青的努力他们也看在眼里,曾经不是有人笑颜。老李头这是把韩青当做上门女婿培养了,至于有无这种想法,他也从未去求证。

    突然有些伤感,他有时也在想,是否直接留在这里过一生算了。只不过很快被自己否决了,这一切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李伯伯我要走了……”

    韩青酝酿着措辞,害怕破坏了这份气氛。

    “哎……走吧!我早就料到今天了。”

    老李头沙哑着嗓子冲韩青摆手,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老李头好像突然苍老了几分。这让他咬紧牙关,更加如鲠在喉。

    “喏,给你准备的包裹。里面有些换洗衣服、吃食、盘缠。”

    李花面无表情的伸手递出一个深色布料包裹的包袱。

    伸手接过包裹,他也不知如何启齿。

    倒是李花主动开言。

    “青哥还回来吗?”

    “回啊。等我游历够了,就回来了。这里也算我的家嘛。”

    直到此时,面无表情的李花才笑颜如花。就像晨起刚开的花骨朵,娇艳欲滴,只是随着韩青转身拿起包裹出门,花骨朵的眼角凝聚了一颗颗露珠。

    行至门外,韩青突然放下包裹,对着老李头和李花深深一揖。

    之后转身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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