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被父亲的怒火吓到,脚下一软,噗通就跪倒在地。
周远培将电报纸掷到他脸上,“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周君拼命眨巴着眼睛,让视线聚焦,终于看清楚上面的字。
这封由周青发来的电报上,详细叙述了出问题的货物,并表示老理查德很不满,让周家立刻再调集一批优质丝绸运出,弥补客户损失。
被发现了!
周君暗自咬牙,心中一时间恐惧与愤恨并存。
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谁知道还是露出马脚。
“怎么不说话!”周远培见他半天不出声,心中愈发笃定这事和他有关,声音不免提高。
“我......”周君低头,眼珠乱转思考如何推脱,口中嚅嗫。
张士钊此时冷哼一声,开口道,“我看二少爷早就知道这批货有问题吧。”
“不!不是......”周君被揭穿心思,忙抬头辩白,躲避着周远培审视的目光。
“是......是水运路上造成的发霉吧。”他挣扎道。
周远培见他半天憋出这么一句,猛拍桌子,“你以为周青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懂吗?他会看不出这霉变是如何造成的?”
“二少爷,你还是早点招了吧。”
正在他孤立无援之际,沈玉琼被心腹告知周君有危险,赶忙来到前厅。
一进门就看到儿子跪在那里,如同被雨打湿的公鸡。
“这是怎么了?”沈玉琼惊慌,她很少看到周远培这么生气的时候。
“来的
正好,听听你宝贝儿子做了什么好事!”周远培声音冷然,不禁让沈玉琼一抖。
他目光移到周君身上,“我问你,丝绸发霉的事情,你知还是不知?”
周君心中思忖,若说他知道,势必牵扯出宋乾一串事情,他就是明知故犯,若说不知,虽然可能落个检查不严的罪名,但至少比知情不报强。
想到这里,他心中稍定,梗着脖子道,“是我发货前检查不严,对不住爸。”
“是这样吗?”周远培到底老道,眼神钉过去,仿佛能够看透他的灵魂。
周君只对视一眼,心中悚然,不敢再看。
“那好,既然是检查不严让生意受损,张士钊,按照惯例应该如何?”
周远培朝后靠坐,审视厅下的人。
张士钊开口,“按照周家商行惯例,应该照价赔偿,并送到巡捕房接受惩罚。不过二少爷是周家自己人,赔偿免去,这巡捕房......”
他声音止住,意味深长,沈玉琼在旁边,听到巡捕房三个字,心中猛然一跳,仿佛已经看到儿子在那里受难。
“远培!”沈玉琼惊呼出声,噗通一声跪在周君身边。
“君儿可是你的亲儿子,决不能去巡捕房!”沈玉琼声音发抖。
周远培看着他们母子,面色如冰。
......
货运港口,装满霉变丝绸的拖拉车正要开口,忽然一个人与拖拉车司机说了几句话并塞给他几张纸票。
拖拉车缓缓停下,那人跳上车,
抱起几匹霉变丝绸,转身隐在纷扰繁忙的港口。拖拉车启动离开。
屠茗茗与周青回到理查德家。
理查德刚从外面回来,“周青,今晚有音乐沙龙,梦蝶也在,你们去吗?”他扬起手中的票,一脸兴奋。
周青看了屠茗茗一眼,屠茗茗上前接过票子,“当然要去。”
说着递给周青,周青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这丫头不是不喜欢梦蝶么?为什么......
周青推推眼镜,一时间摸不清她的心思。
夜晚的城市格外热闹,尤其是繁华地段,许多餐馆和咖啡厅还在营业,不时传出年轻人的笑声。
三人在一家咖啡馆前停住。
理查德抬头对上名字,“就是这里。”他指着招牌道。
梦蝶透过玻璃窗看到他们,便走出来迎接。
“欢迎各位,请进。”她笑容灿烂,仿佛轮船上发生的伤心事已经远去。
屋内气氛很好,唱片机正在播放蓝调,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屠茗茗寻找到一处还算清净的地方,随手抽出书架上的杂志,封面上身穿红裙的金发女郎很是惹眼。
周青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不过去跳舞?”
顺着他的视线,屠茗茗看过去,唱片被换成一张欢快的音乐,众人互相拉着起身,开始跳舞。
她摇摇头。屠茗茗本不想来凑热闹,又担心周青左右为难影响心情,所以主动为他妥协。
“若你不愿意去,我在这陪你。”周青声音淡淡,矮下身
来,坐在她身侧,也拿起本杂志看。
屠茗茗没有回答,嘴角却露出些微笑意。
......
周府。
沈玉琼哭得梨花带雨,眼看就要昏倒在地,周远培终于让步。
“好了,别再哭了!”他烦躁地挥挥手,“巡捕房虽然可以饶过,但是不能没有惩戒!”
他停顿片刻,“就让周君做十天装卸活计,让他吃吃苦头,下次就长记性了。”
这个结果比巡捕房好太多,沈玉琼顿时安心下来。
“还不谢谢你爸。”她悄声搡一把周君。
周君回过神来,“谢谢爸,我会记住的。”
虽然周远培对周君造成的坏影响很生气,但他毕竟是周家二少爷。
作为父亲,他倒也做不出将亲儿子送去巡捕房的事,只是想借这次机会,吓他一吓,让他长点记性。
周远培眉头稍缓,张士钊冷眼旁观,这次让周君侥幸逃过一劫。
一场风波终于过去,另一场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远在千里之外的纽约公寓内,方渐鸿看着手下送来的东西,嘴角勾起邪恶笑容。
在轮船上发生的一切,让他丢尽面子。本来他的计谋很好,没想到半路杀出理查德和屠茗茗。梦蝶那个蔑视的眼神,让他深深记在脑中。
无论是不识好歹的梦蝶,还是仗势欺人的理查德和屠茗茗,都与背后的周家脱不了干系。
这次方鸿渐来到这里,自然也是要参加万博会。
最为周家商行的老对头,这两家生意相似,明
争暗斗多年。这次万博会,方氏商行带来的展品是品类齐全的茶叶。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方鸿渐眼珠射出恶毒光芒。
周青,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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