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万万没想到, 他们猜到了事情的起因，却没猜到事情的结局。
一听见“去下副本”几个字，沙耶顿时就产生了生理性地反胃, 直接原地弯腰干呕了半天，把剩下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她朋友还以为两人是来找茬的，顿时抡起袖子就要来理论理论, 最后还是被沙耶给拽了回去。
“他们不是……呕……”话说到一半, 沙耶又开始干呕。那撕心裂肺的样子看得旁边一众人毛骨悚然。
朋友大怒：“你吓成这样了，还不是什么？你不要怕，有什么事你放心大胆地说，我给你顶着！”
沙耶继续摇头，刚要想解释一下，结果才说完一个“不是”, 然后又接着呕了起来。朋友连忙扶住她, 同时抬起头愤怒地瞪了两人一眼。
简小玉贺广济：“……”
后背突然一凉是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俩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出来, 两人自己都有些心虚。
普通鬼怪就算是再敬业，也不会在短短两周多的时间内把同一个副本下上七八次。
沙耶虽然嘴上排斥地不行，一见到他们就转身逃跑, 但总得来说还是坚持陪练到了结束, 算是相当够意思了。
这会儿见她呕地这么厉害，两人也不禁有些愧疚。
“我们是沙耶朋友，特意来找她说事的。”简小玉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靠近, “要不先扶着她去旁边坐一会儿吧……”
“对, 她估计是有点激动, 先去旁边坐着歇一会比较好。”贺广济也跟着搭腔道, 脸上挂着和简小玉如出一辙的无害。
那人皱着眉，一脸狐疑。最后还是看沙耶没有反对，这才接受了两人的靠近，让同性的简小玉将沙耶扶到旁边坐下。
约莫等了五六分钟，沙耶总算从那股劲儿里缓了过来。
“说吧，究竟什么事？”
贺广济：“就是之前你和小玉交易副——唔唔！”
一听见那个词从贺广济嘴里蹦出来，沙耶的脸色再次发白，一副快要干呕的样子，简小玉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沙耶：“别说那个词！”
贺广济比她还紧张，连忙摇头，“不唔了不唔了。”（不说了不说了！）
简小玉这才将人松开，又自己接过话茬往下说道：“就是我们之前做交易的时候商量的那个事儿。”
“之前不是因为要训练，所以耽误了吗，现在训练已经结束了，所以我就来找你商量这个事了。”
之前简小玉在拿《海边渔村》这个副本和沙耶做交易的时候，两人曾签了一份契约。
简小玉作为买家，在她自己通关之后，必须亲自下场带着沙耶再通关一次，这样交易才算真正完成。
沙耶：“……”所以搞了半天还是下副本。
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算了吧，这事儿再缓缓也不迟。”
简小玉愣了一下，面露难色：“可是夺宝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因为有些副本比较耗时，所以夺宝赛的赛制周期非常长，几乎跨越一整个季度。正因为如此，夺宝赛每年也只举办四次。
简小玉他们参加的是夏季赛（七月-九月），要是这一次错过的话，那就得等到十月份的秋季赛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还得再搞到几张入场券才行。
入场券一般只会作为特殊成就的奖励发放（比如达成团灭之类的），门槛并不低，所以大部分底层玩家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东西，也就更不了解夺宝赛的事情了。
就连沙耶也是因为简小玉他们才知道了夺宝赛这种堪称敛财捷径的存在——当然，前提是得先有足够的实力撑过关才行。
“到时候我们忙着比赛，估计抽不出时间陪你去刷副本。”简小玉朝她抱歉地笑了笑。
“对。”贺广济也跟着点头，“刚好苍原给我们放了两天假，可以趁机先把那个副本做了。不然后面来不及。”
夺宝赛的赛程很紧张，笔试之后就是一个副本连着一个副本，中间所剩的时间差不多只够选手们调整喘息，直到他们被淘汰。
沙耶想也不想地继续摇头，一副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样子。
“有没有时间都无所谓，到时候的事情就到时候再说吧，主要是我现在一想到要和你们一起下副本就想吐。”
简小玉：“……”
那行吧。
既然雇主都不着急，那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反正副本已经登记了，简小玉时不时地就能从系统那里收金币。
虽然每次打来的金币数量都不多（毕竟副本难度摆在那里，迄今为止简小玉只收到过一次通关全款），但好歹也能让她感受一下小布尔乔亚的快乐。
沙耶见他们俩似乎都很失望的样子，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说起来，你们俩其实应该才是下副本最多的那个吧？”
沙耶他们几个最多也就是在缺人的时候去当一下陪练，简小玉和贺广济两个人却是每一场都
“好不容易熬到训练结束了，你们不想着放松一下，居然还打算去下副本？！”这是什么斯德哥尔摩行为！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简小玉诚恳地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沙耶：这还有真假？
她突然来了兴趣，问：“先把假话说来让我听听。”
简小玉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了解，紧接着她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仿佛演练了千万遍似的说道：“我曾经读过一本书，叫做《鬼怪是怎样练成的》，里面有一段话写得非常好。”
“鬼怪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鬼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注）
沙耶：“停停停！”
简小玉：“别急啊，我的获奖感言、啊不，我的训练感想还没背完呢……副本，是鬼怪进步的阶梯，只有多刷副本——”
沙耶尖叫：“别说那两个字！”
眼见着她又要呕了，简小玉这才连忙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抱歉啊抱歉，背习惯了，没刹住车。”
沙耶：“……”
她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所以真话又是什么？”
简小玉瞬间收起耍宝的态度，老老实实道：“真话就是习惯了。”
没错，就是习惯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简小玉和贺广济简直就像是进了一个高三冲刺班，每天刷题、下本两点一线。
别人的教育方式是打一棒槌再给一颗甜枣，而苍原则是先砸一座五指山下来再丢个香蕉——皮：）
就因为鬼怪不用吃喝不用睡觉，苍原就真就没给他们安排休息时间。两人一开始练的时候也是上吐下泻的，最后就麻木了。
就像每个班主任都会说“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一样，苍原偶尔也会在两人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说起以前带的小弟。
两人甚至私底下还开玩笑地讨论过，没准儿前面那些人就是因为这些魔鬼训练才怀恨在心的。
贺广济忍不住感慨道：“说起来都是泪啊。”
简小玉下意识地接话：“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动次打次……”
咦，怎么就唱出来了？
沙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对她朋友说道：“……我突然觉得，当条咸鱼也挺好的。”
友人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学废了学废了。
……
魔鬼训练的话题在简小玉的魔鬼歌声中戛然而止。
沙耶算了算时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问：“话说回来，那个什么夺宝赛是要弄两个多月对吧？那你们岂不是参加不了今年的鬼节了？”
贺广济：“那倒不会，听说是错开了。鬼节当晚应该是有空的——到时候可以带你去看看。”
后半句话是对着简小玉说的。
简小玉眨眨眼，疑惑地问：“鬼节？那是什么东西？”
沙耶：“你不知道？”
简小玉：“啊，有什么问题吗？”
沙耶震惊：“你居然不知道？！”
简小玉比她更震惊：“我应该知道什么？”
从来没人在她面前提过这个话题啊！
贺广济在旁边替简小玉打圆场：“她四月末才来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简小玉被他们这一口一个“知道”念得头都大了，急忙问：“所以到底是啥，你们倒是来个人解释一下呀。”
沙耶揶揄道：“鬼节、鬼节，那当然是给鬼过的节日了。难道你以前没听说过七月半吗？”
话题脱离副本之后，沙耶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松快多了，连带着说话时的腔调也跟着雀跃起来。
简小玉疑惑：“死都死了，还兴过节？”
沙耶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得，死了又如何，现在不照样是个打工人？可不得专门腾那么一两天出来，找一个理由不上班么！”
简小玉：“……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毕竟摸鱼就是人类的本性，就算死了也不例外。
一想到能放假，简小玉顿时也来了点兴趣，好奇地问：“所以你们七月半的时候一般会做什么？让我参考参考。”
沙耶：“还挺多的，让我想想啊……”
一旁的贺广济忍不住插嘴道：“要说七月半的话，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开鬼门’啊，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缓缓，这个绝对是最重要的！”
简小玉：“开鬼门？”
她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约约有点印象，模模糊糊地比划道：“是不是电视剧里面经常拍的那种……呃，百鬼夜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词突然从她脑子里蹦了出来。
贺广济点头：“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传说中鬼门能够连通鬼怪世界和现实世界，但大部分时候，鬼门都处于隐匿且关闭的状态。”
“只有在鬼节这一天，外界的声音可以传进来，而鬼怪们也可以穿过鬼门，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寻找自己的记忆。”
简小玉：“所有人都可以吗？”
沙耶耸耸肩：“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必须交得起钱才行。”
“……”果然一开口就是老资本主义了，她居然一点儿都不例外。
简小玉问：“多少钱？”
沙耶伸出手比了个五。
简小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五万金币？”
沙耶看她做出那副表情，还以为她要报出个什么惊骇世俗的价格呢，顿时无语道：“……要真是五万就好了。”
旁边的友人也忍不住笑了。
他们这几个都是老打工人了，多少有点儿家底，五万金币还是拿得出来的。只可惜不是这个价格。
简小玉瞪大了眼睛：“五十万？？？”
见沙耶不说话，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继续往上报价：“五十五万？一百五十万？总不能是二百五吧！”
沙耶忍不住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你当自己在菜市场喊价呢，这么抠抠索索的，是五百万金币！”
五百万！！！
简小玉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
好家伙，这还参加什么，就算是把她自己卖了，简小玉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哇！
“等等。”
简小玉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贺广济，“你刚才说要带我参加，所以你的意思是——”
贺广济轻咳两声，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观礼。”
到时候别人花五百万金币买个门票，在天上跨鬼门，他们就端个小马扎坐在下面免费看别人跨鬼门。
节日嘛，虽然穷，但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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